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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钱枪毙子弹费21世纪新版 海归 地狱群雄33

— "武松"不朽/六字真言

作者:

“武松”不朽,黑人败走

纪哥一跃而起,夺门而出,外边乱了起来。不一会儿,队长在楼道里从容地安排后事。

那间病房的小阎和另一个犯人——“肝炎”分别叫到了这屋,队长给他们做笔录,以证据形式证明:曾经对死者进行了常规的医治和“抢救”,这俩都唯唯诺诺地按着队长意思做伪证。七处赶过来的警察扛来一台摄像机,把证据做得无懈可击。

完事儿后,纪哥端来一瓶来苏水,开了小周的锁,让他把屋里擦了个遍。我躺着输液,看小周晃晃悠悠地擦得很仔细,他头始终是僵直的——动头要牵动胃管儿的。

纪哥拿饭来了,牢骚道:“真倒胃口!又送终一个,真他妈孙子干的活!”

我问他:“交给家属啊,还是直接火化?”

“原来是交家属,外地家里赶不过来的,就直接‘冒烟’了。不过也有的……像今儿这个,哼哼……”

他话到舌根儿,弦外有音儿。我猜到了一个非常让我难受的结果:那“爱滋病”是外地农民到北京“上访和自首”来的,家里不会来领,停尸房冷库费用那么高,肯定不会给他用——难道……我问:“纪哥,这……是做标本了吗?”

纪哥一愣,惊讶地看着我,点点头。

我问:“那家属要骨灰呢?”

纪哥又哼了一声,“那得交2000块钱收尸费!”

“人家真交钱了,你给什么呀?”

纪哥皱着眉头,像看外星人一样瞅着我:“你以前不也中国人吗?在美国10年就呆傻了?这还用问!”

我真是不习惯大陆社会这种思维方式了。怨不得不给“爱滋病”用药,拿活人做试验呢。这还不算,人体标本本来就很贵,这种演示爱滋病人器质性病变的标本,就更奇货可居了。太精明了!早先枪毙人,要收家属五分钱子弹费,现在随便划拉点儿骨灰,就能蒙家属2000元的收尸费!

“‘爱滋病’,不值钱!”纪哥一声长叹。

“那可是我们的‘武松’啊!”

小冯迷惑地看着我,他刚来,也不知道那屋“武松”的典故。于是我老调重谈,讲了那个农民怎么因为状告村长被判刑,怎么在监狱分拣医疗垃圾,被输液针头扎成了爱滋病,怎么妻离子散,女儿也被村长强奸,刑满了他怎么劫杀了村长,跑到北京上访和自首。

小冯问:“真了不起啊!纪哥,这样的‘武松’七处多吗?”

“我7年头回听说!”

小冯叹道:“这样的‘武松’往后多出点儿多好?把那公检法的狗官也杀他几个!”

我说:“仁义礼智信,都让共产党给革命没了,上哪儿找武松去?”

纪哥道:“一个‘武松’倒下去,千百个‘西门庆’站起来!”

我耸耸肩,苦笑着说:“纪哥,武松在你这儿,也算永垂‘不朽’啦。”

“啊?……哦!”纪哥惨然一笑。

小冯问:“方哥,死人标本贵吗?”

我点点头。

“党啊,啥钱都能挣。”纪哥一声长叹,躺倒在床。

晚上洗漱完毕,查班儿的来了,来人一看就是个小官儿爷,背着手站在门口盯着。纪哥过来撩被单儿,新来的年轻队长戴着一次性手套抖我们的脚镣。

这小官儿爷发话了:“这屋挤个什么劲儿?那屋不空张床呢吗?”

队长一摆手,纪哥会意地出去拿来钥匙,准备给刚摘了脾的小冯开锁。

我一看就急了:“队长,他刚摘了脾没免疫了,不能去传染区啊?”

纪哥焦急地瞪了我一眼,队长骂道:“你丫闭嘴!”

“怎么回事儿?”那官儿爷问。

我这一挨骂,怒气生起、正气蒸腾,没见过这样的医院!对犯人也不能这么不人道啊?何况他还是冤进来的大学生呢!反正我也快走了,不怕了,我张口就说:“那个……”

“咋呼什么呀你?!”队长上来就打断了我,对那官儿爷说:“他‘炸猫’!”

官儿爷点点头,对我怒目威慑。

“老纪,你调那个黑子!”队长又骂了我一句,陪着领导出去了。

纪哥开了Jim的床锁,黑人戴镣下床,纪哥让他抱着床单被褥,要调这个苏丹人到传染病房去——太过分了!难道这黑人不懂汉语,就蒙他过去接受传染期的肺结核的洗礼?就凭这小官儿爷的一句瞎指挥,为了病房表面的好看,下边儿知情的就不顾良心了?

阻止不住了,我还是忍不住用英语提醒他注意传染期的肺结核。

“What?! Wow!”Jim大闹起来。

纪哥急得跟我直跺脚。

“光当——光当——”从队长室到这屋,两门齐开,队长杵着警棍就冲了进来,那小官儿爷也跑到了门口观阵,斜对门女号儿的队长也来助威了,手里拎着珵亮的手铐。

那黑人大声说了一通英语,他们却不知所云。我翻译给他们——就是抗议,为什么让他去那个结核病房。

年轻的队长拿警棍指着我:“都他妈是你撺掇的吧?你丫美国人就是事儿多!碍你丫屁事!”

那官儿爷瞪圆了金鱼眼,怒道:“你煽惑闹狱是不是?!”

事已至此,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我平平地说:“那屋的肺结核在传染期,刚传染了一个!又死了个‘爱滋病’,这位刚摘了脾,去了就危险;这黑人不懂汉语,我就提醒他一下注意卫生,这有什么不妥吗?”

这位官儿爷没词儿了,脸色铁青。

中年的队长见风使舵,藉机巴结领导,骂道:“就你丫美国人管得宽!这儿什么地方?丫还想讲人权哪?”

“这儿是专政机器!领导说话就是圣旨,懂吗?”这女队也不失时机地拍马屁。

队长威胁道:“看你丫就是欠收拾!”

我一言不发地看着围过来的警察,反而不怕了。绝食的小周也坐起来,理直气壮地向那官儿爷解释原因,没说两句就让队长给骂住了。

Jim站起来抗议,队长转身拿警棍一挥,下令道:“带走!”

纪哥想推Jim又不敢,他们都比Jim矮不少。队长又下令,纪哥还是不敢造次——让犯人冲锋的传统打法失灵了。

中年队长拿警棍威胁Jim,“不走这就给你‘上械具’了啊!”

我用英语向Jim做了解释,Jim说:“我就是不去!如果非要我去,我宁愿出院!”

那官儿爷听完我的翻译,二话没说,转身走了。

队长撤了警棍,让纪哥把Jim锁好,跟着领导出了门。

“方哥,你真是好样的!”小周向我挑起他那竹节一样枯瘦的大指。

小冯和Jim纷纷向我道谢,看来我对他们“内政”的干涉真没有白费。要不是我“多管闲事”,刚被警察踢破了脾的小冯就要去传染病房沐浴“党的春风”了;要不是我“多嘴多舌”,这位不懂汉语的苏丹黑人就被蒙着去为“中苏友谊”献身了。

我非常清楚:不是我们这个弱势群体代表正义警察才让步,不是警察那么做亏心才屈服,而是因为我是美国人,有美国给我撑腰,有使馆的照会……

我们正在庆幸胜利,纪哥回来了,悄悄对我说:“你们高兴得太早了,刚才商量着要铐你哪!”

“六字真言”,无敌宝鉴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一会儿要把黑人Jim带回七处,还要铐你!”纪哥瞅了瞅门儿,低声说:“他们看你这么横,就问我你‘托儿’是谁。我说是王所儿,这他才没动你!”

“谢了纪哥。这黑人心肌炎还没稳定,大夫没让他出院……”

“别说了!”纪哥气坏了,“你真是个老美,老干涉共产党干啥?!碍你啥事了?你真是个香蕉!”

“香蕉?”

“皮儿是黄的,里边儿都白了!”

这个香蕉的比喻倒是挺形象,可是中华民族的传统可不是胆小怕事,各家自扫门前雪。华夏的传统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舍生取义,替天行道……这些传统理念,都被党给篡改成多管闲事、干涉内政了。

外边儿一声铁门响,纪哥神经质地跑了出去。

纪哥带了两个队长进来,把Jim手铐脚镣地带回了七处。

纪哥把小冯铐到了9床,撤了加床,就到队长那儿蹭着看电视去了。

大家正无聊,小周向我提了个非常抽像的问题:“方哥,判断问题的时候,你们教过思路的顺序没有?就是看问题先看什么,后看什么,怎么看?”

“全面看呗,能历史地看最好,”我这不是废话嘛,谁还不知道啊?

小冯说:“看事实呗!”

小周一笑,说:“小冯,如果谁上来就让你‘看事实、看事实’,很可能他在骗你呢!你看了‘事实’,被骗了还不知道呢!”

“不看事实看什么?”小冯问。

“方哥,‘公平——逻辑——证实’,有人说过这样的顺序吗?”

我摇摇头。

小周解释是这样的:因为大家看到的“事实”,一般都是被阐述出来的,很可能是被修饰过、伪装过的,大家看这样的“事实”一下就受骗了。所以他认为:判断问题的思维模式应该是:公平——逻辑——证实。

如果阐述的“事实”,前提不公平,它在掩盖什么?它不是掺假的吗?所以看“事实”前,要先看公平。不公平地阐述“事实”,就是在骗人。

如果阐述的“事实”,阐述逻辑是错的——不讲理,强词夺理,偷换标准,那他的“事实”是在蒙人。所以看“事实”前,还得先看逻辑。
当然,没有公平这个前提的“逻辑”,也是玩儿人的把戏,所以公平是第一位的。

有了公平和逻辑,才能看到真正的事实,再去证实某个观点。

小周的阐述真令我惊讶。真没想到坐牢还能听到这么简妙精深的理论!

其实,西方司法的“陪审团制度”就是这个原则。

西方陪审团制度前提就是公平——随机抽选当地公民,再经过控辩双方认可组成陪审团,陪审团公平地听取控辩双方的证据,控辩双方的都有公平的机会。陪审团成员的判决过程就是逻辑——谁讲的有道理听谁的,这样的公平之下才能看到事实,这样的逻辑之下才能辨清事实。陪审团的判决就是证实——陪审团确定有罪,交给法院具体量刑;陪审团判定无罪,当场放人。

虽然这是公认的最民主、最合理的方式,但是没有升华成哲学的方法论,没有提炼出“公平——逻辑——证实”,这样的理念去洞彻世界。

我正琢磨着,小周说了:“没有公平、逻辑,一切都是假的。所以共产党是最怕了。控制新闻、查禁言论、一党遮天……还有不公平的司法体制,全在这六个字下曝光了!从根上,就被否了!

“这六个字是公理。谁敢否这六个字,等于说自己是假的了。这六个字,假的东西,既不敢承认它、又不敢否它、还不敢说自己怕它……”
“厉害!”我赞同道。这六个字,也从根上把不公平的专制理念给否了。

小周说:“小冯,用这六个字,我不用知道你的案子,就知道你是冤案!”

“你说说。”

小周说:“公检法给你讲公平了吗?听你讲理了吗?这个前提没有,还不是冤案?我不用看你怎么招架把人磕死了,我就知道你冤。如果再知道你的案子的过程,就更知道你冤——对你的审判,那是对全中国人的审判——因为是谁遇到那种情况,都得那么反抗。”
小冯频频点头。小周又说:“小冯,六四你知道吗?”

“听说过一点,共产党说没开枪杀人,传言是坦克都上了……”

小周说:“你用这六个字衡量,不用知道六四具体的事,你就知道共产党在扯谎——因为前提没有公平,掩盖了一切反对的声音。要看到事实,就看他拚命掩盖什么。那就谁也蒙不了你了!”

我笑了,因为我知道他下边要说什么了。

小冯不愧是大学生,脑筋转得也不慢,他说:“小周,你是说整法轮功,那铺天盖地的宣传——前提‘不公平’,所以都是蒙老百姓!对吧?”

“嗯。不但不公平,还没逻辑——不讲理呢。”

小冯也赞道:“真厉害!这六个字,把假的一下就打翻了。那以后,新闻联播咱也别信了。”

小周说:“也别走极端。这‘六个字’是教人明辨真伪的,不是叫人什么也不信的。真真假假混在一块儿最能骗人了,用这六个字,一下就辨别出来。

“就是找公平、找逻辑——看他掩盖的是什么,看他狡辩在哪儿,哪儿就是真相。”

小冯频频点头。我一挑大指,问他:“好像你这‘六个字’,什么都能衡量衡量啊?”

“这是思维方法,就是用来衡量的。”

小冯问:“都能衡量?”

小周说:“就拿中国的政治教育来说,从幼稚园,到大学,到社会,完全讲党怎么好,任何反党的言论都要被镇压,没有公平的前提,这套政治教育,根子上就是虚假的,骗人的。”

小冯说:“倒是也教过一分为二。”

小周说:“对党咋就不能一分为二?它让对党的错误要一分为二,分、分、分下去,错误就变成失误了,就没错了!对六四咋不一分为二?对法轮功咋不一分为二?”
我问小周:“那你说党的腐败就没治了?根子上不公平啊?”

小周说:“对,根子上没有公平,制度的基因都是邪的歪的,腐败泛滥是必然的。”

我半开玩笑地问:“你说都能衡量,那股市你能衡量吗?我二姐爱炒股,散户。”

小周说:“我不懂股市,但也能从根子上判断。炒股人的心理,总觉得能比别人聪明一点——这个前提就不公平了,这个逻辑也有问题;再加上中国股市,没有公平的前提,党一会儿一个政策,一个调控,暗箱操作、做假帐……中国股民早晚都得给党献血。”

我点点头:“她现在还红火着呢,看她将来吧。那你衡量衡量我的生意,行吗?我出去以后,前景如何?”

小周笑了:“我又不是算命的。”

我也乐了:“随便说说,我看能不能用你这六个字衡量生意。”

小周说:“方哥,我不了解你的案子,但是,我也知道你冤。法律没有公平的前提嘛。你要回国投资?还是继续贸易?”

我说:“回国投资。”

小周说:“中国这投资的环境,没有公平的前提,官儿老爷都是吃企业,你摆平了黑白道,才能得到一个相对公平的发展环境,没有这个公平前提,很难。我原来一个老板是台湾人,他没多少实力走白道,结果,钱都扣在大陆了,自己跑回去了。”

这么不吉利!我听着直皱眉。

小周说:“我只是从大面上衡量一下,未必符合你。方哥,其实你搞国际贸易比在大陆投资稳当,国际上有公平的环境。”

这句话说我心里去了,我就想着等进口批下来,再注个公司,用预审的招儿,让我老妈当法人,我还当供应商,这样做“国际贸易呢”。我问他:“你这‘六字真言’,英语教翻成什么?”

小周说:“译成Fairness-Logic-Proof,简称FLP。方哥你看行吗?”

我说:“好!那就是公平的、逻辑的前提,再去证实,OK。”

“公平——逻辑——证实”,不用在细节上纠缠,在源头上就给虚假的东西定性了。这六个字还没人敢否、没人敢批,邪的假的还不敢对照,好像是照妖镜——“无敌宝鉴”。

人们要是有了这样理性的思维方法,真是不会再轻易被愚弄了。红产阶级的一言堂真没市场了,不公平的“事实”再多,大家也不听了——只要专看他掩盖的东西,一下就看到真相了。那大陆不民主,也得民主了。

睡到半夜,“光当”一声吵醒了我。一个凶神恶煞站在了门口!光着膀子,穿着大裤衩。我吓得一抱头,左手还在床头铐着呢。

(下回预告:Nero重生/预言成真

附录:引子

在美国取得了医学博士学位,又完成医学博士后工作以后,我涉足商海。2000年,在老朋友杨义的一手操办下,我在北京成立了公司,杨义任总经理。我们主要经营产品需要从美国进口,但是尚未通过繁杂冗长的审批程式,在各大医院“等着活命”的急切要求下,我只能自己携带入境。按照当时的法律,这种“闯关”的行为虽然也可以算“走私”,但是打着“科学实验品” 的名义携带,就名正言顺了。何况在开拓市场的前期,谈不上赢利,也就更无可厚非了。一年多来,我频繁穿梭于北京和纽约之间,把这些救命的试剂盒撒向了供不应求的国内市场。

  
2001年7月20日,我又照例带货飞抵北京,顺利入境。可是第三天,却遭到了突如其来的抓捕。我没有犯罪,在某些人“整人为本”的思想下,好大喜功的预审却利用模棱两可的法律,将我们定为严重犯罪。杨义在囚禁中出于恐惧,把责任都推给了我。预审对我软硬兼施,屡设圈套。在恐怖高压下,面对步步威胁和重重欺骗,抱着先让杨义解脱的幻想,我稀里糊涂地钻进了一个又一个圈套,铸成了“走私大案”,刑期“十年起步”。

在狱友亲身教训的解读和借鉴下,在狱友的点拨下,我开始了艰难的抗争——向整人体系抗争……最后还是在米国政府的施压下,我才洗脱了责任,得以地狱逃生。

看到我们开辟的市场将获得的巨额利润,“有关部门”竟然接管了我们的业务,接管了我的客户。在药品批文获准之前,成了唯一合法“进口”的机构,冠冕堂皇地成了救死扶伤的“及时雨”,垄断了国内市场!

  
在大陆看守所的亲身经历和所见所闻,我真正看透了这个体制的黑暗。公平的官司极其少见:重罪轻判吃贿赂——原告的冤案,轻罪重判拿奖金——被告的冤案,没罪也判听指示——想不到的冤案;大案吃、小案吃,钱也吃、色也吃,原告被告我通吃,吃完家属吃律师——人民血肉的盛宴在这套体制下天天上演。

本书的记述,也许读者看后觉得不可思议——会认为是如同电视剧一样在杜撰——但是,那无一不是活生生的事实——只不过涉及难友们的隐私,作了一定的加工,并不影响纪实的真实性。

一位位难友的面孔,活生生地展现在眼前。他们有的已经获释,有的还在服刑。我在这里祝他们一路平安…

责任编辑: 李岩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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