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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死亡对抗残暴的钢琴女神:顾圣婴

 顾圣婴自幼所受的音乐教育和钢琴训练,其系统性和纯粹性在那个年代是绝无仅有的,同辈中自学成才为主的其他钢琴家不可与之同日而语。

人物简介

  顾圣婴(1937—1967),中国著名钢琴演奏家;女,原籍无锡,1937年7月2日生于上海。

        顾圣婴从小有音乐天赋,3岁学琴,5岁进中西女中附小钢琴科学习。9岁时得中西小学琴科主任印贞蔼辅导,技艺大进。学琴之外喜书法、绘画,并广阅中外文学名著,籍此丰富钢琴演奏艺术。

      1949年就读中西女中(后为上海市第三女中)初二,并从上海音乐学院杨嘉仁教授学钢琴。1953年5月又得著名钢琴家李嘉禄教授指导,掌握欧洲各种流派和风格作品的演奏技能,并从马荣顺、沈知白教授学音乐理论和音乐史。同年与上海交响乐团合作,首次演出莫扎特D小调钢琴协奏曲获盛誉。1954年女中毕业考入上海交响乐团任独奏演员。1955年2月26日在沪举行首次独奏音乐会大获成功。1956年入天津中央音乐学院进修,后又去莫斯科学习。

          50年代中期,父亲、爱国将领顾高地受“潘汉年冤案”株连,被判无期徒刑。顾圣婴身处逆境,仍于1957年前往莫斯科参加第六届世界青年联欢节钢琴比赛,并荣获金质奖章。      1958年10月参加日内瓦第十四届国际钢琴比赛,与日后成为世界著名钢琴大师的毛里奇奥·波利尼(Maurizio Pollini)同获最高奖,名震世界乐坛;1960年3月参加华沙第六届肖邦钢琴比赛获很高评价。同年获中央音乐学院荣誉毕业证书。后连续多年被评为上海市优秀青年和三八红旗手、文化局优秀团员。1964年4月参加比利时国际钢琴赛再次获大奖,后又代表中国去荷兰和芬兰演出。     “文革”中遭受残酷迫害,1967年1月31日含冤离世(与母亲、弟弟打开家中煤气自杀),年仅30岁;1979年1月平反昭雪,恢复名誉;其父亲顾高地1975年被释放出狱,后恢复名誉,担任上海文史馆官员、上海市人民政府参事,1990年在上海去世。

《中国钢琴诗人顾圣婴》一书于2000年出版。中国唱片公司上海公司发行了《珍藏顾圣婴》的唱片专辑。       


   用死亡对抗残暴的钢琴女神顾圣婴  

              作者  金汕

    

女钢琴家顾圣婴

女钢琴家的一家,母亲、弟弟和她一起自杀。

父亲因在狱中而活到给亲人平反的一天,但亲人已不能复生。

 

我的系列“希望到天国给他们赔偿”噎10多期了,前不久因为过节,不该大过年的给人不愉快的回忆,所以停了一段时间。但近日感到还要续写,一来我的微博收到不少推荐我看“萧光琰之死”的博友,那篇文章是原北京市白介夫副市长写的回忆文章。一般像他这样级别的干部是不能写“阴暗面”的,他如实写了出来,让人们看到一个知识分子的心路和人生历程,他1950年响应号召从美国回国,一直在各项运动中挨整,文革中不堪凌辱全家自杀。这只是文革中死于非命的几百万分之一。我感到过来人有责任把这段历史记载下来。还让我感到不能停止的是,最近为文革翻案的势力蠢蠢欲动,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文革中草菅人命的三种人。

去年12月26日,臭名昭著的联动分子集会,他们唯恐当年拿鞭子抽打无数百姓的恶行被人遗忘,居然集会纪念联动成立,可见对文革施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大有人在。我们必须守住彻底否定文革的底线,决不允许文革余孽兴风作浪。

今天我们要纪念一位被文革夺去生命的天才女钢琴家顾圣婴,她曾经在50年代几度获得国际钢琴比赛大奖,她1957年在莫斯科参加第六届世界青年联欢节钢琴比赛,获金质奖章(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人在国际比赛中夺得的第一枚金质奖章);1958年参加日内瓦第十四届国际音乐比赛,获女子钢琴赛最高奖,名震世界乐坛;1964年参加比利时国际钢琴赛再次获大奖;为国家争取了荣誉。西方音乐界反响强烈,瑞士国家电台、电视台分别向全欧洲转播了颁奖音乐会的实况。1964年,她在比利时伊丽莎白皇太后国际钢琴比赛中再次获奖。她的杰出表现令欧洲人惊叹不已,国际权威评论称她是“天生的肖邦演奏家,真正的钢琴诗人”,是“高度的技巧和深刻的思想性令人惊奇的结合”。“她给贝多芬的乐曲注入了魅力和诗意,在听众面前表现了巴赫的严肃、舒曼的丰富和德彪西的澄明和优美。”“她的演奏着重诗意和发自内心的感受……肖邦的乐曲在她的手下呈现出不可再现的美”。如今年过七旬的刘诗昆至今仍深情地评价和他同时代的顾圣婴:她的钢琴风格是“轻功”,秀丽澄明的音色,轻巧快速的触健技巧,明快利落,宛如珠走玉盘。优雅的家教,谦逊的人品,聪颖的天资,出众的才华,朴实的衣着,拼命三郎的忘我的工作精神……她身上有太多的美好光明纯洁。

文革是一个充满嫉妒的年月,谁有才华就是重点被批判对象。尤其顾圣婴的父亲是爱国将领顾高地,曾经为抗日战争做出过贡献,但因为是国民政府的军队,遭冤案被捕入狱,这深深刺痛了顾圣婴年轻的心灵,但她也努力做到既爱父亲也热爱事业也热爱国家。顾圣婴1954年加入共青团,当年就被团市委表彰为先进青年,后又当选为市文化局团委委员、局优秀团员、三八红旗手,并成为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她生活朴素,平易近人,热心为工农兵群众服务。

但罪恶的文革不会放过各个领域的优秀人才,顾圣婴所在的上海交响乐团有多位尖子被迫害致死。指挥家陆洪恩因“反对”姚文元的文章而被捕,1968年4月28 日被判处死刑枪毙,这是“文革”中在上海第一个被处决的高级知识分子(恶贯满盈的姚文元出狱后还得到各方面的照顾和治疗,这个年代毕竟比文革文明了许多)。乐团的中提琴家周杏蓉也受到迫害,在1968年秋天自杀身亡。上海音乐学院在文革中有十七个“非正常死亡”:以死抗争的有上海音乐学院的教授杨嘉仁和妻子程卓如(上海音乐学院附属中学副校长),夫妻二人被批斗后,先是吞服了安眠药然后开煤气自杀,钢琴系主任李翠贞1966年开煤气自杀,音乐理论家沈知白1968年自杀,管弦系主任陈又新1968年跳楼自杀……当这些教授们被“斗争”时,不但遭到红卫兵的殴打,而且被强迫和其他被“斗争”的教员互相殴打。红卫兵命令“牛鬼蛇神”们站成两排,打对面的人的耳光。

善良胆小的顾圣婴早就被吓得六神无主,它毕竟是一个纤弱的女艺术家,她不会像身经百战的彭德怀那样致死不屈服,不会像邓小平那样坚强的活着先表示“永不翻案”但最终要把文革扫进历史的垃圾堆。1967年1月的最后一天,又是一场批斗会,顾圣婴被拉到台上,被定性为白专典型、里通外国的叛徒、修正主义分子、历史反革命的子女……这样的残忍与羞辱她岂能承受?这一晚,她和母亲、弟弟共同做出一个无比痛苦的决定,三个人开煤气一起自杀。第二天凌晨3点左右,一辆救护车朝愚园路749弄中心医院呼啸而来。担架抬下来三个人噎离开人世。

这一年顾圣婴不足30岁。文革结束,顾圣婴的父亲噎平反出狱,他失去了三个最亲的亲人,他用颤抖不止的手抚摸着女儿的骨灰盒,里面并没有骨灰,因为那个年月无人认领,为了开平反的追悼会用了一个象征性的骨灰盒,老人只说了一句话:“圣婴,我的好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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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钢琴象牙塔里的女孩

    1937年7月2日,顾圣婴出生于上海一个书香之家,父亲顾高地曾任十九路军军长蔡廷锴的秘书等要职,母亲秦慎仪是原上海大同大学外国语言文学系高材生。早慧的她5岁即入开设钢琴课的上海中西小学,先后师从邱贞蔼、杨嘉仁(李斯特的再传弟子)、李嘉禄(上世纪40年代末就在美国各地巡演,回国前曾接到美国许多大学的聘书)教授习琴,跟马革顺学习音乐理论,向沈知白学音乐史,文学则受惠于著名翻译家傅雷

     顾圣婴自幼所受的音乐教育和钢琴训练,其系统性和纯粹性在那个年代是绝无仅有的,同辈中自学成才为主的其他钢琴家不可与之同日而语。  1953年,16岁的顾圣婴开始登上音乐舞台,美丽娴静的她和上海交响乐团首次合作,演出取得了成功。当她出来谢幕时,剧场的灯光是那样温暖,观众的掌声是那样热烈,而洋溢在顾圣婴脸上的笑容又是那样稚气而明媚……生活的道路就此在顾圣婴面前展开,灿烂而又前途无量。
  第二年,17岁的顾圣婴即担任了上海交响乐团的钢琴独奏演员;1955年,18岁的顾圣婴首次在上海举行了钢琴独奏音乐会,获得巨大成功。 1956年后,师从苏联著名钢琴家塔图良和克拉甫琴科,境界大开而琴艺精进。在
莫斯科音乐学院学习时,克拉甫琴科说:“顾在每一堂课上,都以自己的成绩使我感到惊讶。她每天弹奏10到12小时;她一年学会的作品,至少比我国音乐学院用功的学生学会的乐曲多一倍。”

      1957年,这个20岁的小姑娘在莫斯科举行的第六届世界青年联欢会上荣获钢琴金奖,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人在国际比赛中夺得的第一枚金质奖章。40多位评委认为这位中国小姑娘的演奏“是一个奇迹”,“那种快速的触键技巧令人赞赏……”
  1958年,这位了不起的中国小姑娘又在日内瓦引起轰动,她在第十四届国际音乐比赛中荣获女子钢琴最高奖。
  获奖后,顾圣婴应波兰政府的邀请在波兰举行巡回演出,在美丽的国度波兰,顾圣婴得到了她一生中最为珍贵的一件礼物:肖邦的石膏
手模——但极具讽刺的是,她曾以弹肖邦震动世界琴坛,而被她视为生命的、由波兰政府赠送的“肖邦手模”,在“文化大革命”中批斗被摔碎后成为“刺杀”她的匕首
  匈牙利的评论家说:“她给贝多芬的乐曲注入了魅力和诗意,在听众面前表现了巴赫的严肃、舒曼的丰富和德彪西的澄明和优美。”保加利亚的评论家说:“她的演奏着重诗意和发自内心的感受……肖邦的乐曲在她的手下呈现出不可再现的美”。更有国际权威评论称她是“天生的肖邦演奏家,真正的钢琴诗人”,是“高度的技巧和深刻的思想性令人惊奇的结合”。
  顾圣婴的演奏风格有着强烈的个性,既有激越的浪漫诗情,又有端庄含蓄的魅力。用刘诗昆的话说,顾圣婴的钢琴风格是“轻功”,秀丽澄明的音色,轻巧快速的触健技巧,明快利落,宛如珠走玉盘。她周围的人,无论老师同学,同事朋友,提起她的为人都是众口一词的称赞:优雅的家教,谦逊的人品,聪颖的天资,出众的才华,朴实的衣着,
拼命三郎的忘我的工作精神……她身上有太多的美好光明纯洁,但这一切在黑暗的年代里却成了被侮辱被损害被抛弃被碾碎的正当理由。

私密的温暖

      在顾圣婴留下的不多文字中,话题大都围绕着钢琴和与之相关的人和事,连出国比赛期间写回国内的信件里,对母亲和弟弟也只字未提。有知情者回忆说,坚忍的顾圣婴有时候也免不了唠叨几句家里的琐碎,家庭的温暖自父亲坐了监牢以后就消失了。甚至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家庭成了她的负担,压得她喘不过气。   暴风雨来临之际,师友们也都自顾不暇,所谓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那些曾经给顾圣婴关心鼓励爱护的人一时间都作鸟兽散。接下来的事情是人所共知的:批斗会上的口号,口水,污蔑,攻击,以及人身侮辱,最后是自我了断。
  难道残酷的现实面前真的没有一丝光亮了吗?阿伦特说过:“人们在这些黑暗时代里是多么强烈地渴望着彼此靠得更近,在这种私密的温暖中寻求光明与启明的替代品。”阿伦特所说的“私密的温暖”其实无时不刻地存在着。
  据中央音乐学院指挥系的一个老教授回忆说,当年他被打成反动分子,戴高帽子游街示众,威望尽失颜面扫地。当所有的人见了他都避之唯恐不及的时候,一次在学院门口,一个看门的教工给了他一个平静的微笑。也许这种微笑过去曾经有过,只不过他没有注意到而已。但危难之时,就是那样一个看似不经意的微笑,使他在绝望无助的日子里有了支撑的力量,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自杀之前的顾圣婴也被这“私密的温暖”的热度滚过。当年和顾圣婴交情甚笃的殷承宗回忆说,1967年初,顾圣婴返回上海前一日,俩人在殷承宗的住处促膝长谈整整一天。谈到创作,谈到《南方来信》等当时流行的一些文学作品和音乐创作的关系。
  “记得那天特别冷,零下20度,我们在厨房里开煤气取暖,但我们谈得很热烈,并且充满信心。她离去时,我把全套下乡用的棉衣棉裤都让她穿戴走了。”
  
殷承宗不但不怕担嫌疑惹祸上身,除了物质上的温暖,还给了顾圣婴以精神上的砥砺。很快,殷承宗用钢琴创作了“红色经典——《钢琴伴唱红灯记》”,成了文革时期的红人,那是另一个话题。
  回到上海以后,如果有更多如此这般“私密的温暖”:一个眼神,一个笑靥,一次握手,一次交谈,说不定会给悬崖边的顾圣婴一个回转的空间。
  事实上,历史也见证了私密的温暖的缺失,记录了远害避祸的场面。同样是最后一面,这滋味却更显得酸楚。
  顾圣婴自杀前的一天下午,她的一个钢琴老师远远地和她走了个对面,看到顾圣婴心事重重,步履沉重,缓缓走来,本想上前打个招呼,但因想到自己同样被动的处境,踌躇了好一会儿终没有上前搭话。第二天上午传来顾圣婴弃世的噩耗时,这位老师痛惜无比,后悔莫及。很多年后,只要一提起此事他都悔恨不已。
  顾圣婴弟弟顾握奇的一个同学后来回忆道,“依稀记得动乱初的一个初冬的黄昏,我去亲戚家借债购粮,路过淮海路国泰影院,蓦地与顾迎面碰上。见她头发零乱,脸色惨白。双方不敢多言,寒暄几句即分手。谁知这是我和她生前最后一晤。”我们无苛责他人的权力,更无意怪罪谁。那样一个危情时刻,谁也没有挽狂澜于即倒的超拔的能力。只是叹息在极端黑暗面前,为什么亮起一点“私密的温暖”如此之艰难,为什么温暖失去了本应有的力量?

逝者如斯


  1967年2月1日凌晨3点左右,一辆救护车朝愚园路749弄中心医院呼啸而来。担架抬下来两女一男,噎没有了气息。医生匆匆写好死亡鉴定,旋即担架被推到太平间。三个人是妈妈秦慎仪、弟弟顾握奇和顾圣婴。尸体烧掉后,没有亲属保留下骨灰,风雨如晦的年代又有谁敢来收尸呢。关于一家三口临死之前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想了些什么,成为永远的谜。那一年,才华横溢的顾圣婴不足30岁。
  那个时代,各级部门的负责人对自杀现象毫无人道关怀,一个人自杀以后,他们所在的单位非但不会放弃对他们的批判,反而会给他们加上“畏罪自杀”的名义,让他们罪加一等。巴金回忆说:“当时大家都像发了疯一样,看见一个熟人从高楼跳下,毫无同情,反而开会批判,高呼口号,用恶毒的言词攻击死者。”
  1967年的冬天是非常寒冷的。学院的权威们一个个成了“资产阶级反动分子”,高个子的钢琴家刘诗昆在武斗中被打得头破血流,从他人处隐约听到顾圣婴的死讯。仅有的一些浮光掠影般的交集尽是些传说:有人说她被剃了阴阳头,还有其他很过分的人格侮辱。这样的事发生在别人那里也许不一定酿成悲剧,但顾圣婴不行,她是染不得一点纤尘的。
  1979年,得到平反的顾高地从顾圣婴的老师李嘉禄教授口中听说了自己女儿第一次举行独奏音乐会的情景。他用颤抖不止的手,一个劲地抚摸着女儿的骨灰盒,良久,只说了一句:“圣婴,我的好女儿……”而当年顾高地被从家里突然抓走的时候,顾圣婴也只说了一句,“我爱祖国……更爱爸爸!”
  顾高地为空空的骨灰盒操办了追悼会,为女儿布置纪念堂,在朋友的介绍下顾高地找到著名的画家俞云阶,求其为女儿作画。当看着这幅名为《此时无声》的画悬挂在画展厅堂的中央时,顾高地双泪成行。他希望女儿顾圣婴能一直活下去,不仅在他的心里,还有更多人的心里。

编辑本段人物纪实


 

早逝的天才


  王海玲:因为参加编辑《中国钢琴诗人——顾圣婴》一书,我在一大堆散发着忧郁悲怆气息的资料中走近了顾圣婴——一个无比凄美的身影。随着了解的加深,我的心也愈发痛起来……顾圣婴的名字在钢琴界被人永远记忆着永远怀念着,然而在社会上,她的名字则不为人所知,或所知甚少……笔者希望将内心的感受形成文字,以此纪念这位早逝的天才,让更多的人知道她,让更多的人在顾圣婴的身上反省我们曾经经历过的……

肖邦的石膏手模时时激励着她


  肖邦的石膏手模是由波兰艺术家取自病榻上的肖邦。用肖邦那非凡的手做出来的手模无比优美,它呈一种自然舒展的状态,向每一位观看它的人传送着一种优雅、艺术的气息……波兰政府将肖邦的手模作为最珍贵的礼物送给在某些国际钢琴大赛中获得最高奖的选手。
  顾圣婴带着这件珍贵的礼物回国了,我猜想她一定是将它放在一个很稳妥的、目光随意就能达到的地方……这只不会言语的“手”,以它的存在,在她的琴房氤氲着一种艺术的向上的气息,且时时地激励着她。顾圣婴是一个美丽的隐身于钢琴象牙之塔的女孩,从为人处事上说,她是一个永远没有长大的孩子,永远以一种澄明的目光注视着社会。
  噎逝世的著名指挥家
李德伦在2000年曾经以一种深切的怀念之情谈到她,我得到了这次谈话的录音带,并承担起将录音整理成文的工作。李德伦说:“我认识顾圣婴是在1956年,那时上海交响乐团来北京演出……感觉她很文气,也很瘦弱。当时北京很热,又下雨,顾圣婴显然生活上不习惯,她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不弹琴的时候,她看起来就像一个病人,面色苍白地坐在那里,可一弹琴,她就像换了一个人似地,那种力度和节奏让人惊讶不已……
  1957年,顾圣婴去莫斯科参赛,我当时在莫斯科留学,每天都从学校往中国代表团的驻地跑,我发现,顾圣婴原来是个拼命三郎,她练琴一般从早晨开始,一直练到下午,中午不吃饭……我对她说,小顾你这样不行呀,不吃饭怎么行,但她不听我的,依然没日没夜地练琴。我没有办法,只好拉她出去吃饭,或者买好饭给她吃。但饭常常是搁在那里凉了……”回忆至此,李德伦先生嗟叹不已……

钢琴天才覆灭在政治旋涡之中


  像顾圣婴这样一个隐身于艺术象牙之塔的女子,一个心地纯洁如孩童的女子,当文化大革命的风暴来临时,她如何经受得起无端的冲击呢?!她的父亲在她十多岁时,因为历史原因而被打成反革命投入监狱……这件事本身噎使顾圣婴像风中的树叶般惴惴不安了……这个被富裕家庭娇养于温室里的花朵,面对这个急剧遽变的社会,简直惊慌失措了,她除了去单位——上海交响乐团参加政治学习之外,所有的时间都惊恐地躲在家里,母亲亦然,弟弟亦然……。
  某日,阶级斗争的火焰终于正面地燃向了她,单位的造反派们在一次批斗会中将她拽了上去,声色俱厉地要她第二天交代自己的罪行,说明天的
批斗会主角就是她,就是她这个白专典型,里通外国的叛徒,修正主义分子,历史反革命的子女……一顶顶骇人听闻的大帽子飞向她,飞向这个除了音乐,不知阶级斗争为何物的女子……
  那是1967年1月的最后一天。天黑了,顾圣婴踽踽回家,昏暗的路灯映着这个孤独的身影,路边贴满了大字报,一个个“火烧”、“炮打”的字迹触目惊心地映入她眼帘,风吹着大字报破损的边沿,发出轻微而又连绵不绝的击打声音……她踽踽地行走着,那样纤弱又那样迟缓……顾圣婴此时的内心感受,我们只能是推测了,也许愤懑;也许悲怆;也许麻木,心如止水。她回到了家,母亲噎不安地等待许久了……。
  后来的一切,我们都只能猜测了,因为死亡将所有的秘密都带走了,没有人知道当天晚上,母亲和女儿、儿子具体交谈了什么?以至于他们作出了如此决绝的决定……
1967年,顾圣婴噎30岁了,还没有品尝爱情的芬芳。她是那样端庄秀美,像素荷一般散发着宁静优雅的气息。她的弟弟顾握奇,那一年正是翩翩美少年,刚刚踏入大学……也许,他们想躲避,躲避这个令他们迷惑,令他们不解也令他们心生恐惧的社会,于是他们选择了死亡这一极端的躲避形式。也许,他们是出于向邪恶势力的抗争,用最昂贵的付出生命的形式表达了他们的愤懑和抗争……。 [1]

编辑本段相关评论

        听顾圣婴的音乐会,次数不多。她不象现今的钢琴家把日程排得很满,她总是花费大量的时间练琴。只在独自与钢琴为伴时,她才会达到心旷神怡的境界。再说当时的环境,在整个文化系统中,西方古典音乐总是处在边缘。   大约六十年代初一个春天的星期日,曾听过一次极为过瘾的顾圣婴音乐会,地点是北京首都剧场。
  顾圣婴弹二部协奏曲,一部
拉赫玛尼诺夫第二,一部圣桑第二。
  由
黄贻钧客籍指挥中央乐团交响乐队。这个乐队,经李德伦精心调教,与当年那支马戏团式的中央实验歌剧院乐队,已不可同日而语。那天黄贻均穿一件白色上装,系着蝴蝶领结,很有派头。
  首都剧场的听众不多,场内气氛很好,似乎当时的听众多数是内行,还没有今日吃饱饭附庸风雅的大资小资,也没有今日的手机铃声及乐章中间令人汗颜的外行鼓掌。
  那天的顾圣婴穿一袭白色长裙,瘦高个子,细瘦的胳膊和脖子,活象个男孩(她的弟弟顾握奇是我高中上一届的同学,长得
面如冠玉,白皙俊秀倒象个女孩,真是不可思议)。
  大概算是上海音乐界和北京音乐界的合作罢,那天中央乐团的演出真是超水平发挥,令人大跌眼镜,而黄贻钧亦较他在上海的水平大大跳出若干Cm。
  其实这是我第一次听顾圣婴弹
协奏曲。以前偶尔听过她弹多是Solo,记得最出名的是她弹李斯特匈牙利狂想曲12号,与刘诗昆弹的6号是齐名。
  她先弹的是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那时我听过该曲的演奏已历多人,最早是在一九四九年,在亲戚家听过老拉自己弹此曲的唱片,是史托考斯基指挥费城乐队替他协奏,那种Victor的78转的唱片,厚厚一本,但装帧十分精美。整个封面是黑白的,上面只一双手及键盘,该录音应在一九四三年之前(拉氏卒于一九四三年),但仍感觉极佳。后来又听过殷承宗自莫斯科得奖归来后弹此曲。这个肥头大耳的大男孩,有的是力气,弹得钟鼓齐鸣,热汗淋漓。至于在收音机里播放的,记忆中还有李赫特尔及奥波林等多人。
  对拉二的理解,或庄严、或深沉、或悲凉或宽宏,见仁见智自然因演奏者而异。但几乎一致的做法,一上来第一乐章的几个重重和弦,便要弹出大
教堂弥撒钟声的气势。这需要强项的力度,因此差不多是“男人的活”。
  我不知道顾的细瘦的手臂能不能干这“活儿”。
  当乐曲展开时,我发觉竟是另一境界,一样是钟声,但那是悠远的、几乎透明的,那是一种忧伤的古朴的清越的钟声。黄贻钧把乐队控制得很好,强弱和速度都极有节度。整个乐曲的处理,节奏偏慢,顾圣婴弹得不紧张,显得很舒缓,不象殷承宗那样汗流浃背,但是细腻隽永,完全有自己的理解与风格,发挥了自己的优势。这曲子被她弹得令我联想到列维坦的画,那种悲剧性的静穆与深绿,是作曲家力图表现的俄罗斯大地的辽阔而寂寞的美。而这个中国女孩,比别的大男人更好的领会了这深刻的涵义,以她女性的敏感,体现了无穷的
诗情画意
  第二个曲子,是圣桑的第二协奏曲。那完全是另一种风格。热情的、幽默的,富有乐天精神的法国子民,我几乎能闻到布列塔尼原野上熏衣草的香味。
  顾圣婴对圣桑的风格掌握得游刃有余,从第二乐章轻快的舞曲主题至第三乐章Rondo,钢琴与乐队渐入汲,配合贴切,引入高潮,此时,顾圣音充分发挥她的力度控制,瘦而有力的手臂挥动如有神助,明亮而热情之圣桑风格尽情自指间流淌。
  在一个音乐会里,一口气弹两支风格迥异的协奏曲,而都能表达自如,在一个年轻女钢琴家,是难能可贵的。我那时就已认定:顾圣婴必成一世界级的钢琴圣手!中国倘有钢琴大师,我认为顾决不在那些男人之后。
  行文至此,不禁悲从中来。在文革前国内音乐家的协奏曲音乐会,这是令我最难忘的一次。接着不久,浩劫到来,不堪侮辱的顾圣婴在文革中“非正常”仙逝。我们现在有
李云迪郎朗,却再也没有顾圣婴了。每一个钢琴家都有自己的艺术人格,那是无人可以替代模仿的。更何况顾圣婴,先是苏籍钢琴家塔图良,后又由列宁格勒的克拉夫钦柯教授亲手把教,俄罗斯学派的根基,悲剧的身世,坎坷的人生,她惟有在钢琴和阅读中,才能求得心灵的安宁与升华。
  逐渐地形成了她自己的风格,是一种凝重而洗练的诗意。这种风格,不是朱利亚特音乐学院可以培养出来的。从前,老一辈的大师,如俄罗斯的涅高茨,
斯大林特别喜爱的尤琴娜(给列宁弹奏热情奏鸣曲的那位),都近似有这种风格。这使我想到茨维塔耶娃泪渍未干的诗篇。随着一个特殊的时代的结束,这种特殊的艺术人格也随风而去,留下的是我们这些一个时代的“遗老”们无穷的思念。


钢琴艺术


  顾圣婴的演奏构思严谨,技巧纯熟,内蕴丰富,音色柔美多变,能将不同时代、不同作家、不同风格的作品艺术地再现,尤以诗意盎然,清澈透明,细致深情,含蓄内在的抒情见长。
  国内保留有她演奏的
肖邦、舒曼、F.李斯特、C.德彪西等作曲家作品的4张唱片以及几首协奏曲和一些中国作品的录音;在许多东欧国家至今都录制有她演奏的作品。

唱片专辑


  中国著名演奏家录音珍版典藏:顾圣婴(2CD)
  出版说明

      顾圣婴,我国著名女钢琴家,第一位在国际钢琴比赛中得奖的中国钢琴家。1937年生于上海;1957年在莫斯科举行的第六届世界青年联欢节钢琴比赛上获得金质奖章;1960年赴东欧巡回演出获得成功。国外评论家对她曾有这样的评价:“她有辉煌的技巧,高度手指控制力和细腻的乐感,一下就抓住了听众的注意力”,“她是天生的肖邦作品演奏家,是钢琴诗人”。她能平静地面对荣耀,却无法麻木地忍受屈辱,年轻的生命在那场空前的政治浩劫中戛然而止。
  这张专辑囊括了顾圣婴在中唱的所有历史录音,其中包括了未出版的冼星海作品《哈萨克舞曲三首》。愿我们在欣赏顾圣婴“辉煌的技巧”和“细腻的乐感”时,能够感知她指间流淌的丰富情感。

责任编辑: 郑浩中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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