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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二原型 刺杀孙传芳 民国侠女施剑翘蓄志十年为父报仇 被特赦

王家卫拍摄的《一代宗师》中宫二的角色原型,也正是这位传奇之人。只是她十年的复仇之路其实并没有那么多浪漫的桥段,更多的是愤怒、失望、泪水和坚决。 这里讲述的,不是一个传奇,而是在亲人们眼中和她自己的叙述里、在剔除了所有艺术加工成分之后的真实的施剑翘,以及发生在她身上的一段往事。

1935年11月13日清晨,一场秋末冬初的寒雨笼罩着天津,满城萧索。

午后,在天津做寓公的孙传芳,像往常一样匆匆走进天津居士林的佛堂,坐在他固定的那个位置上,开始诵经。三声枪响,这个昔日大军阀倒在了血泊之中。

开枪的人,是一个不满30岁、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她叫施剑翘,原名施谷兰,“剑翘”二字是她立志为父报仇而自己改的名字。

王家卫拍摄的《一代宗师》中宫二的角色原型,也正是这位传奇之人。只是她十年的复仇之路其实并没有那么多浪漫的桥段,更多的是愤怒、失望、泪水和坚决。

这里讲述的,不是一个传奇,而是在亲人们眼中和她自己的叙述里、在剔除了所有艺术加工成分之后的真实的施剑翘,以及发生在她身上的一段往事。

杀父之仇

1925年深秋的一个夜晚,古老的济南城在月光中沉睡了。山东省军务帮办施从滨府中,忽然响起一阵慌乱的嘈杂声。不满20岁的施家大小姐施谷兰被吵醒了。

传令兵气喘吁吁地向老管家急报:“施军门被孙传芳俘虏了。”

当时的施谷兰,还没有改用“剑翘”这个带有英武之气的名字。人如其名,她还只是一个读过几年私塾、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待字闺中的姑娘,对父亲施从滨的军政大事一向不怎么过问。但是得知父亲情况危急,作为施家的长女,父亲的掌上明珠,施谷兰心急如焚,彻夜未眠。

“施从滨本人经历十分复杂,也是久经沙场之人。”沈渝丽向记者介绍了施家的历史。

沈渝丽是施谷兰的干女儿,称施谷兰为大姑。沈渝丽的父亲沈人燕与施谷兰交情很深,沈人燕是抗日战争中中国空军的飞行员,1945年飞机失事殉职后,沈渝丽被祖母托付给施谷兰姐妹,沈、施两家一直关系紧密。

施从滨是安徽桐城人,从保定将官学堂毕业后,一直在山东任职。出事那年,正值北洋军阀段祺瑞执政时期,施从滨任山东省军务帮办兼第一军军长。

奉系势力进入山东后,山东督办张宗昌对施从滨非常器重,虽然施从滨多次以年纪大为理由“请辞”,要求解甲归田、安度晚年,却始终没有得到张宗昌的应允。

1925年,当他再一次递上辞呈的时候,张宗昌终于同意了,许诺赶走孙传芳,他就保荐施从滨当安徽督办,衣锦还乡。

就是这最后的一仗,断送了施从滨的性命,也让昔日锦衣玉食的施谷兰一下子从天堂被打入地狱,一生从此被改写。

施谷兰在1963年曾手写了一份《施谷兰手刃复仇经过》,这份手稿从未被公开刊发。施谷兰的孙女施朝给记者展示了这份珍贵的手稿,其中,施谷兰详细回顾了父亲被孙传芳俘虏以及虐杀的经过。

“自称五省‘联帅’的孙传芳,阴谋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领兵北上,先父奉命拒之于徐州以北地区。孙传芳连发三个电报要先父同他合作,倒戈内应,先父为人刚直,鄙孙北上作乱,妄动干戈,反予以迎头痛击,只因孤军深入,后援不继,在固镇附近被孙部包围俘虏,押往蚌埠。”

施谷兰的儿子施羽尧曾对外祖父被俘的细节有更具体的阐述:“施从滨在被包围后曾经乘铁甲车撤退,但是孙传芳命人拆掉了铁轨,导致铁甲车翻覆,倒在地里,外祖父和他的随从全部被俘。”

按照惯例,战争中对已经失去战斗能力的俘虏应该保障其生命安全,但是,孙传芳显然没有按照常理出牌。

虽然周围有很多人为施从滨求情,但是孙传芳还是在很短的时间里下令将施枭首暴尸示众。

戎马一生的施从滨最终在蚌埠被杀,头颅被悬挂在蚌埠火车站前,为了增加对他的羞辱,孙传芳还命人在白布上用红字写着“新任安徽督办施从滨之头”。

在被暴尸了三天三夜之后,当地的红十字会以有碍卫生为由,草草收殓了施从滨的尸首,孙传芳听说了,还大发雷霆了一番。施谷兰得知她父亲被杀的确切消息已经是许多天以后的事了。

“1925年冬天,三叔以同乡的名义将先父尸体运回原籍安徽桐城,又来到天津看望寡嫂孤侄,我才知道先父确实是被孙传芳杀了。”

“苍苍蒸民谁无父母”,虽然当时的施谷兰不到20岁,但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个道理,她是懂得的。

战争年月,一个军人战死不足为奇,但是对于他的家人来说,却是灭顶之灾。

最让施家上下不能原谅的,是孙传芳对施从滨的虐杀和暴尸。

施谷兰从小就是施从滨最疼爱的女儿,也是家里的老大,她心中的愤怒和仇恨自然也最深。

得知父亲死讯的那夜,施谷兰写了一首诗,句句泪水,字字仇恨——

战地惊鸿传噩耗,闺门疑假复疑真;

背娘偷问归来使,叔叔潜移劫后身;

被俘牺牲无公理,暴尸枭首灭人情;

痛心谁识儿心苦,誓报父仇不顾身。

那个深夜里,熊熊的复仇之火在施谷兰的心中被点燃了,一烧就是十年。

对爱情的向往、对未来生活的憧憬,都在一刹那间从她的心里被抽离了,她的世界里,从此只剩下复仇二字。

失信的堂兄

施剑翘

施从滨兵败之后不久,施家上下很快就离开了济南老宅。

施谷兰未成年的弟弟、妹妹暂时被寄养在天津的亲戚家,她则和母亲一起暂留济南,安排善后诸事。

“奶奶的母亲董氏是一个传统的女子,很老实,也很文弱。”施朝回忆道。

母亲身体不好,又刚受到丧夫的打击,家里的大小事务都落到了施谷兰稚嫩的肩膀上。

她遇到的最现实的困难来自两个方面:第一是如何生存,第二是如何复仇。

家中横遭变故,很快就让一直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体验到了人情冷暖。施谷兰给父亲的老上级张宗昌递送了呈文,请求安排家人善后。张宗昌就在济南,却迟迟没有任何回复。

走投无门之下,施谷兰决定带着母亲主动去会一会张宗昌。

当这对孤儿寡母来到督办衙门门前的时候,一个披着绶带的副官傲气十足地挡住了她们,不让她们进门。

施谷兰当即甩出一张父亲的名片,带着母亲昂头迈过了高高的门槛。

她把早就准备好的呈文副本亲自交到张宗昌的手里,提出了三个要求:

一、抚恤金一次发清,施家全家就此迁居天津;

二、破格提拔施中诚为团长,继承施从滨的事业;

三、公费送施谷兰的两个弟弟施中杰、施中权去日本士官学校读书,造就人才,效忠国家。

张宗昌认为施从滨被孙传芳杀害,也是他自己的耻辱,同时也怕施家后事料理不好给自己惹麻烦,所以这三个条件他当即痛快地答应了。

施谷兰要求张宗昌提拔的施中诚,是她的堂哥。施中诚早年丧父,从小被施从滨养大,就像施谷兰的亲哥哥一样。

一个文弱女子,想手刃杀父仇人势比登天还难,更何况孙传芳当时是手握大军的一方诸侯。施谷兰对张宗昌开出这个条件,是把为父报仇的期望寄托在了施中诚的身上。

带着一笔救命的抚恤金和对堂哥的殷殷期盼,施谷兰一家人离开济南,在天津住下了。在她天津的闺房里,高悬着她亲笔抄写的《东海有勇妇》和《精微篇》,每天用李白和曹植的这两首诗,鼓舞自己复仇的斗志。

起初,施中诚的表现似乎不会辜负一家人的期望。

“在灵堂里,施中诚曾淌着热泪,跪在地上发了誓,将来要亲自提着孙传芳的头颅来祭奠伯父的亡灵。他还和堂妹商定,由施谷兰主内,他主外,同心合力把这个家支撑起来。”沈渝丽回忆说。

当日历翻到了1928年,施谷兰觉得复仇的机会终于等到了。

这一年的北伐战争中,孙传芳节节兵败,后来他又和奉系勾结,企图东山再起,但是在龙潭再一次被北伐军打败。

显赫一时的孙传芳走上了末路,成了秋后的蚂蚱。

此时,施中诚的仕途却是一路亨通,从团长一路荣升到烟台警备司令,手中握有重权、重兵,成了显赫一方的人物。

力量对比发生了变化,施谷兰认为复仇的大好时机到了,她奋笔疾书给堂哥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信,催促他赶紧开始实行酝酿已久的复仇计划。

然而几天以后,施谷兰却收到了一封让她备受打击的回信。

在信中施中诚第一次明确表示了不想复仇的意思,也劝堂妹放弃,这让施谷兰深感失望。

“他只顾个人吃喝玩乐,将复仇的诺言置之脑后,我悔恨之余写了一封长信骂他,以后,我们7年没有通过信,这是我依赖别人报仇的第一次失败。”

与堂哥施中诚断交是一封信的事儿,但是对施家的打击却是非常深重的。三年的期待就此落空,董氏像被霜打了一样,几乎放弃了复仇的希望。

施谷兰是个刚烈的女子,外表镇定,内心其实也非常痛苦。

1928年农历9月17日是她的父亲遇难三周年的纪念日,23岁的施谷兰趁着母亲外出之际,自己坐在院子里大哭了一场。

或许命运之神总是不会让人间的悲伤过盈,就在这天,施谷兰遇到了对她非常重要的一个男人,这个人的出现,第二次燃起了她心中复仇的希望。

结果仍需自出头

正在施谷兰哭得肝肠寸断的时候,有个人突然在她身后呼唤了一声“大小姐”。

这个人是施中诚保定军校的同学施靖公。他当时在阎锡山那里当中校参谋。由山西赴济南工作,路过施家借住。

施谷兰在手稿中对她与施靖公相遇时情景的回忆非常简单,只有寥寥几句。

“他见我哭得极为悲痛,就从旁劝我不要过于悲伤,并且表示他自己也受过先父的培植,他也有为先父报仇的意愿和打算。我当时报仇心切,听了他的一番豪言壮语之后,我又把报仇的希望寄托到他的身上。”

或许是太过年轻,或许是心里太焦急,当施靖公提出要娶施谷兰为妻才好为她复仇这个大胆的请求后,仅仅几分钟时间里,施谷兰就做出了几乎是她人生中最重大的一个决定——嫁给这个她还不甚了解的男人。

施谷兰当时认为,联结他们婚姻的,只是为报杀父之仇的共同意愿。其实,施靖公另有想法。

他早已倾慕这个昔日的富家小姐多年,但他的父亲只是个小商人家庭,如果不是施从滨遇难,以他的家世是绝对高攀不上施家的。另外,对他来说,这门婚事也能为他将来在军界游走创造不少便利条件。

虽然母亲董氏曾劝阻过施谷兰,不要嫁给军人,像她自己一样担惊受怕一生,但是施谷兰的态度十分坚决。

简单的婚礼后,这对年轻人就结成了夫妻,离开天津,定居太原。婚后几年里,施谷兰为施靖公先后生了两个儿子。

夫妻俩也曾有过快乐甜蜜的时光,但是施谷兰的心中始终念念不忘的还是为父报仇,而她的丈夫却再没有了当日在花园求婚时的那股豪气。

矛盾慢慢累积,在他们第二个儿子出生后,两个人的关系突然破裂了。当时,两人结婚已有7年。施靖公自己因为阎锡山的失势,也断了升迁的希望,一度心灰意懒,一蹶不振。因为复仇的事情,两个人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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