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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怡:多余的话再重提

—多余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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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对抗强权的抗争,没有完结,也远未胜利。但到目前为止,它的韧性,它带动的社会广泛参与,它引致的国际关注,是前所未有的

上周在一次访谈中,访者在我谈了时政之后,问我有什么话跟现在的年轻人说,我说我没有话跟他们说,他们都比我聪明,比我有勇气有才智,他们做任何事都会考虑后果并愿意承担后果,这是我始料不及的。这几个月来,我对香港新一代由衷佩服。

过去几年一直有人说我鼓励年轻人做这样做那样,其实没有,我只是在他们有所论述或行动受到质疑时,为他们说几句话,并表示“自愧不如”而已。日本著名老演员树木希林在被问到对年轻人有什么建议时说:“伤害这世界的是老人的任性跋扈。时候到了,就收拾好自尊站到旁边,把路让出来吧。”我很喜欢这段话。

自由对抗强权的抗争,没有完结,也远未胜利。但到目前为止,它的韧性,它带动的社会广泛参与,它引致的国际关注,是前所未有的。能做到这样,有几个特点,在理大事件后,我觉得可以重提。就算是多余的话吧。

首先,是各个年龄层、各不同意识形态(大中华与本土)、不同抗争手段(和理非及勇武),在没有大台下相互包容和配合。不割席、不笃灰、不谴责是默认的共同守则。而这一切的开始,是6.9之前,连登仔在各区设街站为和理非大游行造势。五个多月以来,有许多事情挑战这个默认的守则。但大家都守住,因为要守住才有机会赢。

其次,Be Water,即如水般流动,或可称为水聚散。其实毛泽东当年在弱势时的游击战术也差不多这意思,他的具体运作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1947年3月,国民党的胡宗南部队挟25万军力,进攻共产党巢穴延安,当时大部份中共干部都认为应该死守这个“革命圣地”,但毛泽东接纳了彭德怀的撤退意见,说: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得。因此,存人最重要。尽管这次抗争者在理大被围困,是警方从各方面围攻造成的,但从中大被围到理大被围,抗争者以后更要紧记Be Water,尽量避免一位台湾作者所说的Be Castle(碉堡战)。

其三,年轻抗争者6.9和6.16大游行积极参与,G20峰会前于国际媒体刊广告,以及不停的国际联系、对外文宣,赢得了香港广大市民和国际社会的支持和关注。这一做法有必要继续在几日后的区议会选举中发挥。尽管我根据中共输打赢要的个性,认为区选被取消的机会很大,但取消显然会使港共政权在国际上继续失分,因此只要一日未取消就仍然要作如期举行的充份准备。虽然在目前形势下,选进被操控的体制内也不会有什么作为,但在香港社会和国际观瞻中,全港选民参与的选举结果相当一次公投,香港人应该让世人知道我们要什么:自由还是独裁政权下的所谓“稳定”。我们的所有作为和道德底线,不是为了迎合民意和迎合国际准则,而是我们本来就应该属于那个准则。

前晚大批留守者在理大撤离后,仍然有一些人留下,据说他们不愿自首,不愿投降,认为一跪低就要世世代代跪住做人。昨天继续有一些人离开,却声言不是自首或投降。但不管承不承认,不抵抗地接受警方拘捕毕竟是事实。投降不是跪。在战争中战败投降并非耻辱。投降不是背叛。只有共产党的爱国主义英雄主义洗脑才认为投降即背叛。在被杀和投降之间,投降符合人性。这是国际标准。年轻人不是一直要依从国际标准,而不是中国标准吗?

想起被纳粹德国处死的捷克作家伏契克的一句话:人们,我爱你们,你们可要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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