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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亮:我撂下几句话,留给我的国家和人民

—生命的遗言(无韵诗)

作者:
我至今都不明白、我们的国家为什么要掩盖病毒已经发生了的事实?为什么视预警的哨子为“扰乱社会秩序”的“违法行为”?为什么有的人长出的牙齿非要咬断生命的面包树不可?为什么他们相信纸里面可以包住火?

大武汉,

我现在从空中看你,

不再流泪,

因为我泪已流干;

我不再呐喊,

因为喉咙被训诫的图章阻塞;

我不再伤心,

因为心脏已经不能跳动;

我不再治病救人了,

因为我的双手已经僵硬;

我不再难过,

看见父母和妻儿

活着就是一切。

作为医、我生死于役中,

也没有什么遗憾,

因为役前我吹响了瘟疫到来的哨子,

大役发生后,

我又全力以赴救治病人

直到自己的生命之灯熄灭为止。

我要走了,

走得很远很远······。

当走之际,

我撂下几句话,

留给我的国家和人民。

过去,听人说“死人会说话”

——那是法医的用语。

今天,“死人要说话”

——这是生命的训诫。

人活在世上,

如一只纸杯。

撤掉就撤掉,

原本并不会惊天动地。

但是,这一次我的纸杯撤掉了,

却在国家的记录册上留下了印记。

是因为我微不足道的生命,

与我们国家的生命之脉发生了交汇。

我为国家的安危、为人民的生命吹响了哨子

却在公安局留下了案底。

我其所以吹哨,

不是要和宣传中的“盛世繁荣”唱反调,

也不是要阻止“迈向小康社会”的脚步。

所以,我不是“造谣者”,

也没有任何野心,

更不想沽名钓誉,

仅仅是对生命可能遭受危机的一种预警。

可是,我受到的待遇,

大家都知道了。

我至今都不明白、

我们的国家为什么要掩盖病毒已经发生了的事实?

为什么视预警的哨子为“扰乱社会秩序”的“违法行为”?

为什么有的人长出的牙齿非要咬断生命的面包树不可?

为什么他们相信纸里面可以包住火?

为什么在病毒张开了血盆大口时、

我们的市民却在举办“奋斗新时代,梦圆小康年”的“万人宴”?

为什么人传人的危险迫在眉睫时、

我们的领头羊却一再表态“不会人传人”、“没有交叉传染”?

作为医生,

我可以判断人哪里生了病,

可是作为市民

我不知道武汉市哪里生了病?

作为公民,

我不知道国家哪里生了病?

2019年12月30日,

我成为“吹哨人”。

谁承想我33岁生命之结束,

就从这一天开始。

2020年1月1日,

我受到了“训诫”。

(这已经是够“宽大仁慈”的了)

仅仅20多天时间,

冠状病毒——这个恶魔吞噬了武汉

攻陷了中国,

危及到世界······。

如果,在我们国家的天平上,

人民的生命是第一等重要的;

如果在我们国家的政治设计中,

民间的哨声可以进入国家的耳朵;

如果我们的制度充满人性,

它骨子里没有渗入封建主义的病毒;

如果我们的社会肌体是健全的,

不被专制主义的绳索捆绑;

如果我们的家园是自由的,

它不被宗法主义的树荫遮蔽;

如果我们国家的空气是健康,

它没有被“官状病毒”毒化;

如果我们的人民是自由,

他们的口没有被堵上透明胶纸;

如果我们的脑子是原版正装的,

没有被一次一次地洗过;

如果我们的“各级领导”是民选的,

他们不是尸位素餐者、不是蝇营狗苟之辈;

那么,我们的国家作为正常国家、

也许不像某些人吹的那样“厉害”,

(参阅《厉害了,我的国》的宣传片)

但是,绝对不会在17年的时间里

先后两次向世界“输出”病毒······

(还是记得17年前的萨斯吗?)

如果······如果,

再多的如果都无济于事,

还是正视一下现实吧!

国家啊国家!

人民是你是肢体,

你是人民血肉的凝合。

那滔滔不绝的人民言论,

是母亲的黄河,

是公义的长江,

是维护家园的长城,

对你来说,

唯独人民,

只有人民。

国家啊,你若是一盏金杯,

只有满溢着人民的言论你才配称尊贵!

今天,我要走了,

若留下一个言论自由的启示,

就尽了我生命的本分。

武汉,我走了,

中国,我走了,

再见了,武汉,

再见了,中国!

2020年2月10日首发

责任编辑: 江一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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