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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杰:明天真的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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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年代洛杉矶时报的户外广告。

捷克小说家米兰昆德拉的小说“玩笑”(The Joke)里,有一个人寄了一张明信片,写着“乐观是民族的鸦片”。寄明信片的人被指为人民公敌,判处去煤矿场劳改。昆德拉因持续反党,作品被禁之余,1975年更要流亡法国。

捷克的共产政府为何禁止这句话?因为米兰昆德拉否定了乐观主义。但乐观主义,即所谓口口声声的“正能量”,却正是美国消费文化百年的主题。由可口可乐70年代一群年轻人唱:I'd like to teach the world to sing,到麦当奴的广告 I'm Lovin' it。由迪士尼的梦幻世界到杜林普的竞选口号 Make America Great Again,美国的资本主义制度就是靠乐观的正能量维系人心。

苏联和东欧,艺术作品审查人规定,艺术和电影必需令人乐观,因共产主义是乌托邦,诱饵是人类会在绝对公平的光明未来中生活。

美国人的乐观主义与共产主义不同。美式的正能量必需以个人成就达致,而且若不听从,不会被送去劳改营。

共产主义的乐观主义是一项政府推动的思想意识工程。资本主义的民主正体,本身不会操控此一工程,除了四年一度杜林普式的选举,以及奥巴马的 Change。此一任务由市场商品来负担。

各样美容、营养食品、食物和保险商品,都以“快乐”为终极的推销目标。然而 Think Positive,却不等于更为快乐。美国的“黑命贵”掀起暴动,因为美国的贫穷成为破坏乐观主义的最大思想病毒。2020年,失业数字激增,香港的商店倒闭,经济不景,香港人想起董建华上台时的“香港明天会更好”,不禁悲从中来。

但是以人类两万年的历史,在物质、知识、科技的应用方面,21世纪应该是人类最快乐的世纪。

美国心理学家平克(Steven Pinker)研究统计:在史前社会,每10万人就有500人被同类人谋杀。今日即使连同美国的校园枪击案和恐怖分子袭击计算,每10万人只有6至8人死于被杀的非命。

200年前,全球人口9成活在贫穷之中,今日只有1成。今日的人类,15岁和23岁之间,9成能读能写,200年前,全世界9成人口是文盲。

今日这一代,普遍的智商高于其祖父母辈,全球每10年,新一代的智商比上10年平均增加3分。1850年,全世界有民主制度的国家占全球比例,只有7%,今日已经接近6成。但是今日的世界,却比100年前更不开心。虽然广告和高科技,刻划了一个美好的未来,但只限于消费与物质,人心和精神并未因为日子比三代人之前过得更好而更乐观,反而相反。

2020年之后的世界格局,相信是20年前的英国正能量喜剧电影Love Actually的所谓“快乐幻觉意识形态”的全面破产。全球化连结了全球的愤怒。香港的黄雨伞传播为巴黎的黄背心和泰国的小黄鸭。拜登幻想上台,但其政纲空泛而苍白,看不到拜登与贺锦丽能为美国重建快乐指数,这才是无法令人乐观的理由。

(有删改)

责任编辑: 李广松  来源:CUP新闻囘带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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