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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今天如此相似!堪称闹剧的北宋朝回河战略

作为东亚最重要的水系之一,黄河既养育了两岸的无数百姓,也给他们带来无数深重苦难。历史上的数次决口,都酿成过大量可怕天灾。但发生于1000多年前的北宋那一系列水患,却是不折不扣的人祸。作为后世幻想的“最富裕”“最爱民”时代,北宋王朝曾为短期利益而大搞人为改道。结果不仅没能达到预想效果,反而让治下百姓付为惨痛代价。

作为东亚最重要的水系之一,黄河既养育了两岸的无数百姓,也给他们带来无数深重苦难。历史上的数次决口,都酿成过大量可怕天灾。但发生于1000多年前的北宋那一系列水患,却是不折不扣的人祸。

作为后世幻想的“最富裕”“最爱民”时代,北宋王朝曾为短期利益而大搞人为改道。结果不仅没能达到预想效果,反而让治下百姓付为惨痛代价。

契丹恐惧症

北宋都城汴梁就依托于黄河水系滋养

早在北宋建立后,黄河沿线就已出现水土流失严重问题,进而造成泥沙含量大幅度增加。这些无处发泄的泥沙,直接堵塞住原有的东京故道,从而导致决口与大面积水灾。此后,整个黄河下游便转到东北方向,朝河北等洼地急速狂奔。对于大批生活在华北平原的居民而言,这无疑是一次惨绝人寰的特大灾害。

同时,这次变故也深深戳痛着汴梁宫廷的敏感神经。因为不仅涉及农业生产与救灾负担,还直接影响到更重要的整体军事防御部署。因而在公元1005年,官员李垂便直接上书表示:倘若黄河按照以往的东流故道入海,就可以继续在开封的北边形成天险,使北面的契丹人不能南侵!但要塞继续北流,就会直至进入辽国境内,等同于天险尽失。契丹铁骑还可以趁冬天黄河封冻之际轻松南下。因此,必须趁现在国力允许,人为把控未来趋势!

辽国的军事压力是北宋君臣的长久梦魇

公元1048年,黄河进一步决口北流,从今天的河北省沧州市青县入海。这进一步强化了北宋君臣的恐惧心理。因为,当时的文武官员都深知宋军无法在野战中击败契丹人,只能依赖各种各样的堡垒天堑作勉强支撑。如果还想保住黄河的地势之利,就必须让北流的河水回归故道。为此,朝廷立即着手展开所谓的回河工程!

从表面上看,改变河道走向的工程似乎并不复杂。只要先在北面建立拦河堤坝,再把水引到河南清平的六塔河即可。但在当时的粗糙技术条件下,此类操作几乎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当时名臣欧阳修就提出过反对意见,觉得积贫积弱的朝廷根本没可能实施畅想。况且,原来的东流故道已被泥沙堵死,北流趋势也非常稳定。即便大禹再世,都没法保证效果完美无暇。

古代的工程技术水平很难完成回河畅想

此外,当时的黄河主线宽约200多步,而用来引流的六塔河仅40余步宽。所以,引流的水量无法超过30%,反倒让周遭的3万户百姓失去房屋田产。届时,大量外溢的河水还会淹没济南、聊城、德州、阳信、滨州等重要州县。

然而,摆在眼前的水灾忧患,比不上汴梁宫廷对辽国的深刻恐惧。经过反复几次的无果论证,朝廷依然在1056年决定实施方案。先是按计划堵住北上河道,接着便发现六塔河难以收容南下之水,酿成史无前例的人造灾害。但已经开展的工程不可能说停就停。于是,先前还信心满满的回河派,不得不对宏大方案做小修小补。他们利用已经出现的黄河决口,半推半就的形成另一条东流河--二股河。从而在不改变北流趋势的前提下,竖立起应对契丹军事威胁的临时防线。

黄河的历次改道都对周遭生态有严重影响

作死无下限

王安石等激进派是回河大计的忠实拥护者

当然,区区一条宽度有限的二股河,根本不能使北宋君臣感到安心。仅仅到稍后的宋神宗年间,又开始重提堵住黄河北流的恢复东流原貌计划。虽然有大臣赵抃提醒以先前的惨痛教训为戒,却敌不过王安石等激进派的蛮横回绝。甚至在朝堂上公开喊出口号:异议者,皆不考事实故也!

公元1069年,蓄势待发的施工队再次堵住黄河北流。眼看计划初见成效后,回河派大臣张巩便立即上书报捷。野心勃勃的宋神宗更是龙颜大悦,罕见的在当场宣布要犒赏群臣。可惜黄河并不给这盘大棋任何颜面,很快就在南侧40里的许家港东决,致使洪峰席卷沿线的5个州县。更大的次生灾害,则在两年后陆续爆发出来。随着大片土地被携带泥沙的河水冲刷肆虐,原本还信心满满的朝廷只能尝试恢复二股河原貌。

人为改道的结果就是黄河不断决堤

不过,华北群众的惨痛经历,并不能引起回河派大臣的些许人性。他们反而绞尽脑汁,为自己的失误决策做各种无厘头辩护。比如坚持称黄河的北流本身也是一种改道,会直接侵占两岸的原有公私田地。至于各类亡羊补牢式举措,也要动用各类关系来予以扼杀。因此,在朝廷好不容易花钱疏通出原先的二股河后,又直接靠决议将之废除。至于理由也非常牵强可笑,就要以开辟大片良田为名义,继续试试黄河的故道恢复方案。

事实上,黄河早已因数千年的过度开发而不堪重负。在北宋君臣的几轮反复折腾之后,终于以更加猛烈的灾害回馈世人。由于自然形成的北上河道在澶渊被封堵,造成反噬洪水倒灌入南侧的45个郡县,将3000万亩农田摧毁殆尽。第二次回河计划,就专业以特大洪涝收场,而代价则是占全国1/15的产粮区沦为人间地狱。

北宋每次人为回河都会为周遭居民带来无尽灾害

最后的狂欢

北宋中后期回河大计已演变为黑色产业链

事已至此,有点脑子的人都不愿再提回河大计。但北宋君臣却依旧不依不饶,誓要为填补内心缺陷而一错再错。因为黄河的走向一日不改,汴梁宫廷就始终笼罩在契丹铁骑的阴影之下。哪怕双方早就靠《澶渊之盟》实现长期和平,在百多年的岁月中不曾刀兵相向。但由篡位僭主一手撑起的积弱政权,无法从根本上对任何条约协议怀有真心。所以,即便河北前线都被河水浸泡,也好过手中的天堑被自然之力给轻易掰弯。

值得注意的是,那些参与回河工程的积极分子,总是不乏能从中谋利的投机高手。每当朝廷下令开展改道攻城,就会将具体施工任务与拨款都交由地方官员分配。后者立刻找来合作商人或包工头,以收受贿赂的方式摊派工作量,自己又可以从工程款中抽取提成。一旦作业按期完成,还可以从朝廷的回河派中赢取奖励。至于靠他们制定施工的民间力量,也可以在整条产业链的下游逐级捞回扣。所以,无论回河的效果多么扯淡、造成的影响多么恶劣,都有人会在决议时大唱赞歌。何况,宋朝为抑制地方主义,惯于用来自外省的流官进行短期治理。即便回河工程在数年后酿成灾祸,当初的父母官也多半被调任他处重头再来。

任何质疑回河的声音都是北宋朝堂上的政治不正确

公元1088年,文彦博等大臣上书反对黄河东流,立刻遭回河派群起围攻。至于所用的论据,无非是抵御契丹入侵等陈词滥调。但由于此番言论往往能直击皇帝内心深处,从而让任何反对声音都显得在政治上不够正确。

公元1093年,北流的黄河主干道终于在人为淤塞下再度决口。回河派不仅没有对人造灾祸感到愧疚,反而因眼前的糜烂欢欣鼓舞,宣布改道大势所趋。于是在6年后宋哲宗时期,推动朝廷下定决心将北流的河道彻底堵死。仅仅留下一条很小的河道,作为防止水位暴涨的预防性措施。可惜,无论再多的专项拨款,都不能从根本上实现预案理想。仅仅不到半年时间,黄河就在例行型决堤后向北奔流,原来的东流分支也因承载过量的泥沙而彻底断绝。

由溃堤引发的次生灾害直接将河北变为千里赤地

作为必不可少的代价,宋朝的北河与山东各州县都因自然之怒而损失惨重。在德州以北的许多区域,躲过洪峰的百姓不过30%-40%。沧州以北则更为严重,幸存者仅占原先人口的10%-20%。当整个河北成为渺无人烟的千里赤地,所能贡献的粮赋就金为回河闹剧前的10-20%!

更为讽刺的是,回河派嘴里重于一切的边境防御,也因这场人与自然的无谓抗争而支离破碎。因为原先的防御重镇,总是依托临近水系建立,在要塞选址、据点大小和兵力多寡方面,都有严密的后勤计算考量。但在回河派的定期胡闹下,河北大部分区域的自然地貌都出现骤变。前线部队根本没时间应对调整,下一轮灾祸便不请自来。本应为驻军提供支持的郡县、村舍,更是在浩劫中惨遭毁灭。以至于在后来的金兵南下时,在偌大的河北境内几乎没遭遇到任何有效抵抗。只用几条沿途搜集来的小船,便将所谓的天堑给轻松穿越。

不断的回河大计让宋军的河北防御陷入瘫痪

纵观这场堪称史诗级闹剧的回河大计,无疑占据着北宋王朝统治下的大部分岁月。汴梁宫廷为弥补自己过去犯下的结构性错误,不惜花费百万巨资来展开粗暴补救。结果不仅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从根本上摧残着自己的国力基础。但当局者迷的客观规律,注定了少数清醒者的提议很难改善大局。毕竟,错误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不可能按栽培者的心意去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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