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刚满18岁的杨幂正在紧张地备考北电。
而即将把她顺水推上顶流位置的编剧于正,正卑微地给编剧业内大佬李惠民当枪手。
那一年,于正26岁。住在上海一月三百块租金的地下室,睡觉时老鼠从脖子边爬过,天冷时脚上的冻疮都烂到了骨头。
一副凄凄惨惨,寂寂无名小学徒模样,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更惨的是,他又被师父李惠民结结实实地坑了一把。
师娘让他帮忙写电视剧《荆轲传奇》未完成的20集,告诉他:“写完,师娘给你包红包。”
于正大喜,以为来大活儿了。把自己关在房里三个月,天天吃泡面,把胃都吃坏了。
好不容易交稿后,他兴高采烈去领了红包。
可是拆开一看,里面只有500块。按当时的市场价,一个20集的电视剧剧本,能卖到8万。
更让他愤怒的是,这部剧播出后,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那些年,作为新人编剧的于正受尽欺负,被骗、被威胁、被压榨......几乎把业内最黑暗、肮脏的一面经历了个遍。
他曾经的信仰也跟着坍塌,底线一点点被突破。
很快,于正放弃挣扎,打不过就加入。变成了与当初伤害过他的人一样,卑劣、无耻、唯利是图。
他瞒着与自己合写剧本的同事,抢先出版两人的小说,还删掉了对方的名字。
他抄袭《金枝欲孽》《大长今》《梅花烙》《未央浮沉》甚至美剧《越狱》......
为了炒作自己的剧,他无所不用其极,在微博上胡乱攀咬,前后矛盾,蹭热度。
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时候有人告我了?我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屠龙少年淌过了成年人世界的险恶,终于被世事捏成了下一条恶龙。
然而成王败寇,历史永远由胜者书写。
当“于正剧”大获成功,赚的盆满钵满时,又有谁还会记得他攀登时的不择手段呢?
一直在谷底
2018年,与琼瑶打抄袭官司输的一败涂地的于正,带着《延禧攻略》犹如甄嬛回宫般杀回国内影视业。
大家调侃,于抄抄翻身了。
可他却不以为意:“我从来没有翻过身,我以前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我从来没有低谷,因为我一直在谷底。”
这句话说得有水平,不像于正该说的话,但也只有于正能在盛名之下说出这样的话。
时间回到几十年前。
那时,于正还在读中学。数学老师嘲笑他这辈子与理科无缘,于正觉得人格被辱,奋发几个月,竟然考了个年级第一。
可是父亲知道了,非但不夸他,还觉得他心胸狭窄,连别人的一句话都放在心上,一度要找机会带他去看宽阔的大海。
终其一生,于正都没有获得过父亲的认可。
他们性格截然相反,父亲费解,明明自己爽朗大方,壮硕威猛,喜欢运动、骑摩托车等一切彰显男性力量的活动,怎么生出来的儿子却弱不经风,唯唯诺诺,沉默孤僻,体育课总逃课窝在教室里看小说。
同学们叫他“偏执狂”,孤立打压他,老师忽视他,认定他一定考不上大学。
现实里的一切都在排挤他,于正无处可逃。
只能幻想自己是书里开了金手指的男主角,还一发不可收拾地要做“真正的主角”——
考上戏,做演员。
父亲听了愤然反对,落下男儿泪向二伯诉苦:“为什么我的话他从来不好好听一句?”
1996年,18岁的于正还是“任性”地报考了上戏表演系。
可现实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文化分优异,专业分垫底,他落榜了。
第二年勉强算是考上了,可耳光还是一连串地甩过来,响亮地把他的梦想打的七零八落。
先是学校汇演《雷雨》,原本以为自己是男一号周萍,却因为形象不够亮眼,只拿到了仆人鲁贵的角色。
上了台,刺眼的强光照在他身上,于正却觉得眼前发黑,紧张地手都在抖。
结果音乐还没起,他就抢先开始演了,全场的哄然大笑像钝刀子,疯狂剌着他的心。
他还没死心,去剧组跑龙套。
在大雨里站了4个小时,ng了三十多次,哮喘都犯了还强撑着演完,导演却在旁骂他:“你演得太烂了。”
“就这样,信心没有了,路就卡死了。”
他成功后提到的所谓“谷底”,大约并不只是指事业上的打击,更多的,是自尊心旺盛如他,却痛苦地从未获得过任何人真心的认可吧。
包括但不限于亲人、朋友、老师、同行......
于正只得被迫转行,恰巧,他偶然帮一个剧组续写的几集剧本被李惠民看中了:
“这人写东西还蛮聪明的。”
这位台湾金钟奖的“最佳导演”,竟成了于正人生中第一个认可他的人,于正把他当作“第一位恩人”。
然而李却并不把他当真徒弟,毕竟于正不过是自己手下的一个枪手,年纪轻轻好欺负,五百块的红包就能打发。
那两年,于正食不果腹,身居陋室,彻底抛弃了做演员的形象管理,活得人不人鬼不鬼,像个机器般日夜赶稿。
好在,他学到了些“东西”。
先定好剧本结构,再往里填内容。至于情节嘛,从别的作品里“扒下来”就行了。
这套理论,有朝一日将把他推上当红一线编剧的位置,却也为他招致无数骂名。
然而此刻,他忍不了了。
一场决裂在所难免。
四处险恶
因为《荆轲传奇》,于正对李惠民彻底失望,电视剧播出后,对方没写他的名字,他就把李和电视剧出品方告上了法庭。
两人撕破脸后,于正转投对方的老对手赖水清门下。
然而离开了李,他小编剧的日子也没好过到哪里去。
一个不成熟的行业,往往伴随着混乱、不合法和各种擦边,直到今天编剧行业都内幕重重,更何况是两千年初。
做编剧的大坑,于正踩了个遍。
成名后他把这段经历称为“常人无法想象的苦“。
他辛苦写的剧本,因为同组跑龙套的女演员搭上了导演,署名被换成了这位女演员。
自己第一任经纪人对外给他降50%的片酬接活,还骗他签合约,就为了偷偷赚一集5000块的回扣。
有的老板,一部40集的剧本只给他30集的钱,有的逼他写下一部才给上一部的钱。
后来,他渐渐见识了很多他原本尊敬的泰斗级人物的真正嘴脸。
2005年,于正写完《烟花三月》的剧本,投资方请了一位赫赫有名的编剧大佬来当策划,谁知对方剧本都没看,就鄙夷地对年轻的小于说:
“这戏为什么叫烟花三月,不叫烟花于正,这么厚重的题材我这个年纪都无法驾驭,你这么年轻怎么驾驭?”
写《大清后宫》时,另一位资深编剧来挂名艺术总监,对方转脸就对外说这部戏是他的创意。
更可怕的还是人身威胁。
有投资方老板找保镖把他关起来,整天盯着他,让他每天一睁眼就开始写。
恰在此时,母亲打来电话说父亲病危,他只得躲着保镖,偷偷从水管上爬下楼,差点摔死。
可还是没见到父亲最后一面。
回家路上,那位老板打来电话对他破口大骂:“死了就死了,人死不能复生,我几千万的戏你耽误了,我弄死你!”
那一瞬间,于正觉得,“我很坚定我要快乐,就是我觉得人要去做你自己喜欢的事。”
“别人怎么看我,对我没那么重要了”。
他的三观在经历了这些事后,被迫进行了彻底地重塑。
良知被吞噬,性情愈加冷漠。
当初渴望被别人认可的自尊心,在无数次落空之后,被他彻底抛弃。
他“蜕变“成了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没有底线、无视道德,也不在乎所有人的任何看法。
讽刺的是,在他卸掉那些一切道德的“枷锁”之后,竟然真的大获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