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中两国的首脑终于在印尼巴厘岛G20峰会上见面了。拜登和习近平这两个在各自国家担任副职时,曾在一起走过17000英里,开过近80个小时会议的老熟人,现在正面对美国和中国之间充满深度怀疑有时甚至是敌对的时刻。
这些怀疑甚至敌意能否因为这次峰会而化解或者减缓呢?我看很难。首先因为拜登和习近平是两个非常不同国家的非常不同的领袖。拜登是世界上民主国家的领头羊,对民主持坚定信念,而习近平则是世界上专制国家的领头羊,对民主持深切怀疑,尽管他也将中国的专制定义为民主。二人的共同点在于,他们都希望现在已经很糟糕的美中关系不至于进一步坏到失控。为了不至于失控,二人都希望利用G20峰会见面的机会,为美中之间的重大分歧或冲突划下防止失控的红线。
其次,拜习二人见面时应当都怀揣自己的既定剧本。不管是拜登的剧本,还是习近平的剧本,台湾问题都是核心议题。避免近期与中国发生热战,应是拜登的剧本内容之一。拜登在记者会上有点欣喜若狂地表示,中国在近期内不会立即打台湾,想必他和习见面后对美中最近不会开战比较乐观。对美中台关系,拜登比他的前任们都走的更远,表述的更大胆,他曾数次公开表示,如果中国攻击台湾,美国军队会保卫台湾。这正是中方对美方最感愤怒的表述。对习近平而言,台湾问题历来是中国核心利益中的核心,中美关系基础中的基础,是中美之间第一条不可逾越的红线。美方任何试图跨越这条红线的举动,中国都会毫不客气地予以反击。
在拜登的剧本中,可能还有更深层的、不便直截了当对习近平陈述的东西。比如,美国不再相信中国会和平崛起;美国过去相信过或期盼过,但现在不再相信了。根据《纽约时报》11月14日的报道,美国外交关系委员会主席理查德·哈斯(Richard Haass)说,“拜登政府基本上结束了美国支持中国崛起、支持中国进入全球经济关系的时代”,“原本支持中国的理由是,这样做最终会带来中国的改革。拜登政府已经宣布,我们不再相信这一点。”
拜登还认为,中国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有企图心、并有能力挑战美国及其美国主导的国际秩序的国家。拜登在去年10月发布的一份国家安全战略文件中写道,中国“是唯一一个既有意重塑国际秩序,又日益拥有推动该目标的经济、外交、军事和技术实力的国家”。随后,美国国防部发布了一份国防战略,强调了中国加强核武库的种种努力,认为中国是一个日益增长的威胁。拜登政府对习近平政权的这些认知,不会因为相对乐观的“中国近期不会攻台”表述而改变。
事实上,几乎可以肯定的是,拜登政府对华战略的思维,已经从以接触为主的理想主义和自由主义逻辑,转向以遏制为主的现实主义逻辑。美国政府对华战略的逻辑转变,反映在拜登政府自上任以来在高科技、金融和经济等领域推出的种种举措,以遏制中国提升其技术能力和军事野心。今年以来,拜登政府为阻止中国获得关键半导体技术而开展的一系列强硬行动,引发了中国政府的极度愤怒和强烈谴责。
至于习近平的剧本,可以预料的是,中国肯定不会因为美国的批评而改变自己的人权纪录,不会因为美国的谴责而改变与俄罗斯的不是联盟胜似联盟的关系,也不会因为美国声言要捍卫台湾而放弃武统台湾。至于美中之间的博弈,据新华社报道,习近平在峰会中告诉拜登:“中美关系不应该是你输我赢、你兴我衰的零和博弈”、“中国从来不寻求改变现有国际秩序”云云。听到习近平的这些说辞,拜登想必只会笑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