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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纯钩:人是他一生所有选择的总和——略谈李怡一生可议的两件事

长时间以来,李怡都被人怀疑是中共间谍,在他的回忆录里,他也多次提及曾经为中共调查部搜集台湾与海外文化人的动向,为此曾得到中共安全部门的肯定。他的妻女以“调干”(干部调动)名义移居香港,妻子经安排在左派出版社工作,住家也由左派分配。

李怡提到他的直接领导者蓝真,蓝真之上是香港中共调查部负责人潘静安,李怡曾被安排访问北京,并接受中共中央调查部部长罗青长的接见。罗青长是周恩来的秘书,掌管中共秘密情报工作,李怡有此待遇,证明当时他受到重用。这些都是事实,李怡直认不讳。

当他在左派圈子内,从事中共交付的工作,这在当年的政治环境下,是经常发生的事。中共搞秘密工作经验丰富,队伍庞大,不同界别不同层次都有大量潜伏人员在长期不间断做工作,相信李怡只是在编杂志之余,随时汇报一点他认为中共会有兴趣的文化界动态。这些动态可能对中共的统战工作有用,也有可能对具体的人造成某种伤害,这都是在中共体制内发生的,李怡既然在这个体制内,这种事情基本上不可避免。

据陈松龄亲口告知,他在《七十年代》工作时,也曾为安全部门向海外人士写过策反信。

至于《七十年代》与中共决裂后,李怡仍多次往返大陆,有人怀疑他是中共派遣的卧底,借主编《七十年代》来搜集台港与海外文化界的情报,这一点便缺乏说服力。

说中共为搜集情报,与李怡合演一出苦肉计,表面双方决裂,背后是给李怡提供一个平台,方便游走于港台海外文化圈,这在情理上说不通。李怡借《七十年代》接触海内外文化人,能取得多少有实质价值的情报?最多也就是文化界某些重要人物的动向,他们举办的活动,他们与美英和国民党的联系等等,这些情报对中共的价值,只属一般性质,起不了什么关键性的作用。

比起《七十年代》在海外知识界的影响,比起李怡办这份杂志对香港民主运动的推动作用,比起这份杂志对包括我在内的数十万大陆新移民的启蒙,与对香港抗争青年的感化作用,那些所谓情报的价值,只是边缘性的,无关大局的,只是九牛一毛。

既然李怡办《七十年代》,对中共根本利益有巨大伤害,相反的,李怡借办杂志的身份掩护去做情报搜集,所得又属鸡毛蒜皮,二者不但不能对冲,其至是蚀本买卖,你以为中共会蠢到如此交关?

李怡大半生与两岸三地文化人广泛互动,与众多知名反共学者与活动家有深入交往,若他是中共特务,也不可能不造成明显的伤害。我们没有证据证明存在这些伤害,因此说李怡是中共特务,乃是无中生有。

李怡是中共特务这个污名,会不会是中共自己放出来的呢?大胆假设,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要伤害李怡,没有比这个污名更好用的了。在人格上谋杀敌人,这是中共惯用的手法,比如污蔑许章润召妓,或在海外民运圈子内制造流言,破坏团结,这都是不需要任何成本的好买卖。除非我们掌握确凿证据,否则对散布这种流言的人,要提高警惕。

我与李怡没有私交,来往仅仅限于吃饭闲聊,无权议论他的为人处世,除了不认同他的某些具体观点之外,唯有那次他被指控抄袭,有损他的正面形象。

那次抄袭事件,就我看到的文本,李怡实在很难摆脱这个污名,令人费解的是,李怡为什么要这样做?以他的文笔与思想,要写同样的文章,可说不费吹灰之力,与其抄,不如自己写,为何李怡要出此下策?

更不该的是,事件被揭露出来,他非但没有认错,还振振有词。我忘记他提出什么理由来为自己辩护,不管什么理由,都不可能令一次抄袭合理化。问题不是以什么理由抄袭,问题是有没有抄袭,有抄袭就是错的,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让抄袭成为理直气壮的事。

有人说揭露他抄袭的人为人不堪,这也不是为抄袭辩护的理由,错的就是错,与谁揭露无关。一个坏人揭露一件坏事,那件事不会变成好事,这是很简单的情理。

没有人明白李怡做这件事的动机,或许是一种不良习惯,或许在他文艺青年时代,这种大规模“引用”他人文章(没有注明出处),不算是一种不名誉的行为。不管如何,这也算是李怡这个不平凡的好人身上,一个不名誉的行为。正如一个人走路,走一走就拐了一脚那样,他把自己的一生走完了,留下一个不那么好看的脚印。

读《失败者回忆录》,不时看到一些熟悉的名字,我与其中一些人也有过交往,以后再随时作一点回应。不管如何,读这本书,足以了解李怡,也了解这个变动不居的时代。

责任编辑: 李广松  来源:作者脸书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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