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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同皇帝离婚的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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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绣聘请了张绍曾、张士骏、李洪岳三位律师,向法院提起诉状:“控告溥仪虐待文绣,使其不堪忍受。溥仪生理有病,同居九年,未得一幸。决意离婚,索要个人日常所用衣物和赡养费50万元。”溥仪没想到文绣会告到法院,这事情如果传开,皇室的颜面何存?自己的脸面何存?当时正是1931年“九一八”事变前夕,京津两地的大小报纸,纷纷报道文绣同溥仪离婚的新闻,称之曰“皇妃革命”。更让溥仪无地自容的是,文绣的支持者极多,大家奔走相告,使溥仪陷于尴尬境地。

文绣

1922年,溥仪16岁时,已经到了大婚年龄。因为是退位皇帝,不能再像过去那样满天下选秀,大肆张扬,大臣们就商量了一个比较低调的办法,利用当时的照相技术,通过照片来选择皇后。

经过反复筛选,最终确定了四个人选。当四个女孩的照片并排放在桌上,让溥仪挑选时,溥仪却犯难了。四个女孩看起来几乎没有差别,身材还行;但照片上的脸全都很小,没法分辨颜值的高低。看来看去,拿不定主意。溥仪只好根据所穿旗袍的色彩图案来挑选,在一张看起来还算顺眼的照片上,画了一个圈。

这个圈一划,就意味着圈中的女孩,将成为皇后。虽说当时已经是1922年,清王朝早在10年前就灭亡了。可因为满清是自己宣布退位的,所以民国政府也没亏待它。继承了民国的北洋政府按清室优待条件,每年会给溥仪小朝廷400万两的经费,供其日常开支。紫禁城内仍然还是皇宫,小日子也过得无忧无虑。到了溥仪该念书的时候,还替他请了一名外教庄士敦,负责教小皇帝的英语、数学、地理等新知识。

当时的后宫,光绪的妻子隆裕太后已经去世,剩下的四位太妃,一位是光绪的妃子瑾妃,其余三位是同治的妃子。

溥仪属于兼祧两房,过继给了同治和光绪当儿子,这些妃子在名义上都是他的母亲,地位也从妃子升格为了太妃,其中瑾妃的封号叫端康太妃,拥有溥仪的抚养权,在后宫的权力最大。溥仪的大婚选秀就是由端康太妃主持的。虽说皇帝已经退位了,但是很多王公大臣还是愿意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宫去,嫁给溥仪,再怎么着也是个退位的皇后。经过一番筛选,太妃们看中了其中的四位姑娘。

16岁的溥仪对选秀并未表现出格外的兴趣,照片上的四个女孩区分度并不大,容貌都差不多。从后来的实际面貌看,像婉容这样的大美人,居然没被溥仪一眼看中,只能说明替婉容照相的摄影师技术有点差。

既然候选的四个女孩都一个样,非要从中挑一个,就只能选那看起来顺眼的。最终,溥仪在13岁的文绣的照片上画了一个圈。但是主持大选的端康太妃看中的是婉容,婉容是内务府大臣的女儿,有皇族血统。端康太妃一定要溥仪重新选,溥仪就选了16岁的婉容。

在一旁的敬懿太妃不乐意了,她看中的是文绣,怎么能说换就换。几个太妃吵了起来,溥仪被她们闹得心烦,最后双方妥协,俩人都选,婉容为后,文绣为妃。

文绣被选定为皇妃之后,溥仪当即颁发谕旨,指示内务府给文绣母亲蒋氏在北京地安门后海南沿,购置了一处大院落做为彩礼,另外赏赐紫檀木家具一套。只读了小学的文绣也不再上学了,整天在家里由五叔华堪给她讲授宫中礼仪。1922年11月30日,文绣先于皇后婉容一天,被溥仪迎娶进宫,赐号淑妃。文绣在皇宫养心殿首次晋见溥仪,恭行三拜九叩之后,溥仪并未像民间夫妻一样表现得异常欢喜,而是冷冷地说了一句:“下去歇息吧!”

新婚之夜,溥仪让文绣守了一夜空房。第二天,溥仪与皇后婉容成婚,也是不与皇后同寝,而是单身一人睡在养心殿。

与溥仪的冷淡不同,宫外却是热闹非凡。对于溥仪大婚,民国政府出动了大批宪兵、警察在北京街头维持秩序,普通老百姓也都涌上街头来看热闹。许多民国政要都送来了贺礼,就连远在上海的地产大亨哈同、香港首富何东都有礼品赠送。

文绣入宫之后住长春宫,与溥仪见面甚少。她每天的功课,便是在早上梳洗完毕后,先到溥仪的寝殿问安,再按规矩到各宫太妃和皇后处依序请安,之后回到长春宫关上宫门,在寂寞中打发日子。为排遣孤独,她或刺绣或教长春宫的宫女认字。文绣对待下人,不摆架子,态度和气。宫中上下都对文绣的娴静有礼赞誉有加,但溥仪对此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让文绣依旧处在冷落状态。不过,溥仪到底还是想到文绣年纪尚小,应该补充知识,于是特地给她聘请了一位女教师凌若雯,专门教授英语。文绣对此十分用心,进步很快,同时对文学也生发出浓厚兴趣,养成了静心读书的良好习惯。

然而好景不长,两年后的1924年,冯玉祥发动了被禁政变。11月5日,北京警备司令鹿钟麟带领警察总监张壁,奉冯玉祥之命进入皇宫,强行驱逐溥仪出宫。

当时,清室正在召开御前会议,听说鹿钟麟前来逼宫,内务府大臣绍英急忙出迎,鹿钟麟将新制定的清室优待条件往绍英手中一塞,告诉他说:旧有的优待条件作废了,赶紧在新条例上签字,然后收拾东西,搬出紫禁城。说完,他掏出两颗炸弹,丢在御前会议的桌上,在场的满清皇室成员吓得面如土色。过了一会儿,鹿钟麟看溥仪还在磨蹭,便对手下命令道:告诉景山,事情还在商量,先不要开炮放火,再延长20分钟!

溥仪一听,大惊失色,景山就在紫禁城后门,居高临下,被大炮一轰,这还得了。赶紧带领一众人等,从神武门出了故宫,去醇王府暂时居住。后经多次交涉,在鹿钟麟的宽容下,特许溥仪从宫中带走了大内藏银——历代元宝6333斤,运至盐业银行兑换成袁大头,做为溥仪一家人的生活开销。婉容和文绣及皇太妃们的日常用品和衣服,也允许带出宫外。在搬运这些物件时,有人乘机将一些珠宝玉器、名贵书画夹藏于箱柜中带出宫外,虽有人仔细搜查,但也防不胜防。

溥仪被赶出紫禁城后,带着妻妾在醇王府住了一段时间,便于11月29日逃进了日本公使馆。次日,日本公使芳泽谦吉对外界宣布“容留”溥仪。

芳泽谦吉将自己居住的一栋二层楼房收拾出来,供溥仪一家及随行人员居住。文绣和婉容受到公使夫人芳泽幸子的殷勤款待。日本政府向溥仪许诺,对他的安全提供保护,随即,溥仪在日本驻华公使馆成立了以郑孝胥、罗振玉等亲日分子为主的工作班子,秘密谋划借助日本势力,实现复辟帝制的梦想。1925年2月,溥仪离开北京,移居天津租界张园,后来又搬迁到日租界协昌里的静园居住。在天津张园,溥仪的住所是一幢三层楼的白色小洋房,他跟婉容住在二楼,而把文绣安排在楼下。

那些日子,溥仪天天与婉容在一起,上街时也只带婉容,甚至日常进餐,也不同文绣一桌吃饭。平常接待宾客,溥仪只要婉容作陪,就连逢年过节的赏赐,也没有文绣的份。更令文绣难以忍受的是,婉容会时不时寻机生事,对文绣进行无理叱骂和羞辱。有些太监和婢女见文绣在溥仪面前失宠,也对文绣施以白眼。处在这样的环境中,人生已经没有乐趣,思来想去,文绣决意出走。

那是一个农历除夕的晚上,溥仪与婉容在楼上嬉戏,宦官上来奏报,楼下淑妃正在生气,用剪刀捅自己的小腹。溥仪生气地说:“她惯用这伎俩吓唬人。谁也不要理她!”这让文绣彻底绝望,更坚定了出走的决心。

适逢文绣在天津静园度日如年的时候,文绣远房表姐的女儿玉芬来看望她。当得知文绣婚姻不幸、处境悲惨时,玉芬对文绣说:“现今是中华民国时代,法律规定男女平等,溥仪已经不是皇上,而是平民一个,他也得守法。你应该请个律师,写状子,控告他虐待妻子,同他离婚,向他索要抚养费。”玉芬这一席话,正是文绣积压于心中想说未说想做未做的事情,经玉芬点破,她便决意要同溥仪离婚,争取自身权利。

1931年8月25日,文珊来到静园,对溥仪说,她想陪姐姐出去走走。溥仪也没多想,就答应了,但吩咐太监赵长庆跟随她们出去。文绣乘车离开静园后,即指令司机将轿车开往天津民国饭店,下车后住进了37号房间,随即吩咐赵长庆说:“你先自个儿回去吧。”说完,便拿出一封预先写好的信件,要赵长庆交给溥仪,并叫他带话说:“文绣要向法院控告皇上,决定同他离婚。”

赵长庆大吃一惊,不敢怠慢,急急忙忙赶回静园,向溥仪如实禀报。溥仪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不免有些慌神,赶紧命人前往民国饭店,无论怎样都要把文绣追回来。文绣早有所料,已经与文珊离开了民国饭店,转移到一位张姓女友的家中。通过玉芬和文珊出面联系,文绣聘请了张绍曾、张士骏、李洪岳三位律师,向法院提起诉状:“控告溥仪虐待文绣,使其不堪忍受。溥仪生理有病,同居九年,未得一幸。决意离婚,索要个人日常所用衣物和赡养费50万元。”

溥仪没想到文绣会告到法院,这事情如果传开,皇室的颜面何存?自己的脸面何存?当时正是1931年“九一八”事变前夕,京津两地的大小报纸,纷纷报道文绣同溥仪离婚的新闻,称之曰“皇妃革命”。更让溥仪无地自容的是,文绣的支持者极多,大家奔走相告,使溥仪陷于尴尬境地。为化解这场纷争,溥仪也聘请了林棨、林廷琛两位律师,代他出面同文绣办理交涉。

1931年10月22日,在林棨、林廷琛的天津律师事务所,文绣由三位律师陪同,与溥仪签订了离婚协议,其中条款有:离婚后,溥仪付给文绣生活费5.5万元;允许文绣带走自己的衣服和日用品;文绣回北平母亲家生活后,不得做有损溥仪声誉的事情。

协议共四份,双方律师及溥仪、文绣各执一份。

文绣与溥仪离婚之事,经报纸公开后,广泛传播,令人刮目相看,一睹千古未见之女性勇气。最终,协议的执行情况是:淑妃文绣和溥仪完全断绝关系,溥仪支付五万五千银元作为文绣的赡养费,文绣终身不得再嫁,双方互不损害名誉。

离婚后,文绣回到北平,此时,母亲早已去世,家中的老宅被一个本家擅自变卖。文绣无家可归,只好同离婚的妹妹文珊在北平租房而居。文绣手中的生活费,除去支付聘请律师的费用和打官司所用的开销,加上被玉芬骗走的一笔钱,所剩也就不多了。

1932年,文绣在北平府佑街私立学校担任国文教师和图画教师,这是她回归社会后获得的第一份职业,心情格外舒畅。站上讲台的文绣,嗓音清亮,讲解透彻,能写一手漂亮的粉笔字,深受学生喜欢。

后来,有好事者发现,新来的女教师,原来是溥仪昔日的皇妃。这身份一经宣扬出去,顿时成为新闻热点,北平各家报社记者纷纷前来学校采访,就弄到几乎人人皆知。许多人出于好奇,不断前来学校门前等候,想要一睹皇妃风采。来人越聚越多,不但干扰了文绣的个人生活,甚至也影响到了学校正常行课。

文绣不胜其扰,不得不在1933年底辞掉了教师的工作。因皇妃身份暴露,租下的房子也不能再住,只好拿出最后一笔钱,在北平刘海胡同买下一处平房,与妹妹文珊一起过起了隐居生活。后来,文珊改嫁,另安新家,独居的文绣开始拜师学画。

刚过了两年平静的日子,又有人打听到她以往的皇妃身份,以为在她家中一定有价值不菲的古董文物,于是不断有军官、富商或官僚,以各种理由上门求婚,都被文绣拒之门外。1937年“七七”事变后,北平沦陷,文绣更加不得安宁。那些倚仗日本人势力的警察、保长和地痞流氓,常常登门敲诈勒索,甚至逼迫文绣为“大东亚圣战”捐献重金。

如此几年下来,文绣陷于穷困,无以为继,不得不卖掉刘海胡同的房子,另换地方租房而居。即便如此,她也绝不丧失气节,寻求伪职,始终坚守自己做人的尊严。为谋生计,她糊过纸盒挣钱,去瓦工队干过粗活,因承受不起劳动的重压,转而行走于街头巷尾,以叫卖香烟为生。

抗战胜利后,文绣经过友人介绍,在华北日报社担任校对。因尽责尽职,工作出色,深得社长张明炜器重。张社长非常同情文绣苦难的一生,对其人格也十分敬重,出于关怀,特意促合文绣和刘振东结为夫妻。

刘振东是河南人,穷苦人家出身,上过几年学,17岁参加军队,因作战勇敢,由小兵而做到少校军官。他为人善良,性情爽直,40多岁仍未成家,当时在国军北平行营负责管理库房。文绣与刘振东经张社长介绍相识后,通过半年的交往,于1947年夏季喜结良缘,在北平西城白米斜街租房居住。婚后生活美满,和睦融洽,文绣这才第一次品尝到夫妻相爱的乐趣。

1949年1月,北平和平解放,新政权发布通令,原国民政府中的军警宪特人员,都要进行登记。刘振东在文绣的鼓励下,如实地做了交代和登记,新政权决定不对刘振东追究刑事责任,只戴上历史反革命的帽子,交给群众监督管制。

1951年,刘振东因表现较好,被解除监督管制,分配到北京西城区清洁队做了一名环卫工人。为方便丈夫上班,文绣把家搬迁到了清洁队附近的西城辟柴胡同、一间10平方米的小房里。1953年9月17日,文绣因突发心肌梗塞病逝于家中,终年44岁。文绣38岁嫁给刘振东,因年岁较大,两人没有生育子女。文绣离开这个世界时,只有刘振东陪伴在她的身边。文绣死后,刘振东清洁队的朋友们帮忙钉了一口薄棺材,入殓后,将她埋葬在了北京安定门外的公义墓地里。

当清洁队的工友们抬丧出殡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知道死者的真实身份,只有刘振东知道,他的妻子曾经是末代皇妃文绣。

2023-09-19

责任编辑: 东方白  来源:汉嘉女1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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