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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来得很突然 中共国座上宾到被踢出中国

—“因言获罪”被赶出中国 他感叹:一切都变了

杜本:当我去中国时,特别是最近几年,我的朋友和家人有时会问,你确定吗?确定要这样做?你不担心会出什么事吗?我总是说,最坏的情况就是我会被赶出这个国家。

杜本:当我去中国时,特别是最近几年,我的朋友和家人有时会问,你确定吗?确定要这样做?你不担心会出什么事吗?我总是说,最坏的情况就是我会被赶出这个国家。

如今,这件事果然发生了。

从中国的座上宾到被踢出中国,对于在吉林大学任教九年的德国人杜本(Björn Alexander Düben)来说,一切来得很突然。

杜本:我的教学突然被中断了。所有课程被一天天取消。我被通知说,我必须提出辞职。不仅如此,我还得在两个星期内离开中国。

这是一场不可能打赢的斗争

这场风波的导火索是美国之音的一篇报道。2024年5月初,杜本收到美国之音驻欧洲特约记者发出的一封电子邮件,请他就中国最高领导人习近平出访欧洲发表评论。

7日,他从长春回复了这封电子邮件。11日,报道在美国之音网站上刊出。然后,他的麻烦就来了。

杜本:美国之音报道发表的第二天,我当时在北京,我接到学院老师发来的信息。他们说,有人通知他们有这样一篇报道。他们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美国之音是怎么联系上我的。在那一刻,我就预见到可能会有后果。不过我必须承认,我没想到这个后果会来得这么突然,这么严重。

杜本至今不知道,究竟是他的哪句话触动了中共当局的神经。这篇名为《习近平访欧结束成果几何?》的报道引述他的话说,“在美国与欧盟之间打入一个楔子,毫无疑问是北京的长期基本目标之一,也可能是习近平亲自出访的原因之一”。他还表示,中国与中东欧国家的16+1合作“看起来越来越像一个失败的项目”。

在杜本看来,这些都算不上什么出格言论。

杜本:我经常发表批评性言论,或者可以被解读为针对不同政府的批评言论,不论是中国政府还是西方政府的。我并不觉得这次发表的评论比以往更严厉。

但显然,在中国当下的政治环境里,他的这番言行是不被容忍的。

杜本:当我第一次被告知必须结束吉林大学的工作,必须离开中国时,是一位同事向我传达的这个消息。

他们派了一个我非常熟悉的同事来当信使,告诉我这个决定。他看起来很不自在,但是不得不执行这个任务。

他说,他不能告诉我具体原因,但是这与我的学院、我们系的老师无关。这也不是吉林大学的决定,而是更高级别的部门决定的。

我的同事告诉我,理论上我有两个选择:要么自己写一封辞职信,要么可能要走一种很不愉快的程序——涉及到某种形式的纪律听证、纪律委员会。老实说,这根本算不上什么选择。

半小时后,学院党委书记和一名行政人员找到他,向他确认了这个决定。

杜本:他们说,我们没办法,吉林大学也没办法。这不是学校的决定,而是由更高层决定的。当然,他们也可能是在推卸责任,但我觉得不像,情况就是这个样子。

我非常确定的是,不管法律怎么规定,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打赢这场斗争。所以实际上我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交出辞呈。他们想让我赶紧交出来。他们说,你能不能今天就交?我推到了第二天。

杜本不想辞职,可是他知道如果在这个时候和当局找麻烦的话,情况可能会更糟。

杜本:在这样一个体制里,没人知道可能发生什么。我只知道,无论我做什么都无法改变我的处境。他们已经做了明确的决定——我必须离开。

杜本持有中国政府为高级外籍人员颁发的“中国人才签证”(R-签证),有效期至2033年。但是校方告诉他,他必须在5月30前离开中国,没有商量的余地。

交上辞呈后,上级领导没有再和他联络,自然也没有为他举行任何送别仪式,杜本九年的中国教书生涯就这么被画上了句点。

美国之音向吉林大学相关部门提出评论请求,但截至本期节目制作完成前未得到任何回复。

在共产党手下,风险永远存在

再次接受美国之音访问是杜本告别中国一个月,回到故乡德国后。他也清楚,相比其他在中国因言获罪的人,自己已经足够幸运。

杜本:我是德国人这件事本身就有帮助,考虑到中国还是非常希望和德国保持积极的关系。如果你是华裔,你的风险会更高。即使你持有其他国家的护照,中共当局仍然可能对你另眼相看。我们知道很多持外国护照的华裔被逮捕的案例,甚至有时会把他们拘留很长时间。

最终,我能够从这场风波中全身而退,我知道这是一种巨大的特权。我的中国同事却没有这种特权。如果他们处于这样的境地,他们会失去工作,甚至可能会更糟。

被迫离开中国这件事并非完全出乎杜本的意料。作为一名政策分析学者,他相当清楚在共产党手下工作的风险。

杜本:我一直都清楚类似这样的事情可能会发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我一直在写文章,以某种形式批评中国的政策。这种事情在中国永远都可能会有后果。

被迫结束工作,离开中国这件事本身并没有让我感到特别惊讶。我所惊讶的是,这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如此冲动。

我想如果我处在中共当局的位置上,我会用更加优雅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而不是就这么突然地取消我的课程,让包括我的学生在内的所有人都看到,我因为几天前的一篇报道被开除了。

这种行为看起来出奇的莽撞,也很不专业。当然,我还是感到难过,因为我必须离开中国,而且很可能是永久地离开。

中国是民主国家吗?

杜本1982年生于德国,先后在英国剑桥大学、牛津大学获得学士、硕士学位,并在伦敦政治经济学院获得国际关系学博士学位。

他曾在欧洲多个非政府组织工作、执教于英国的大学,也在北京大学做过访问学者。2015年,吉林大学外交学院国际关系所的一纸聘书让他搬到长春。

杜本:我长期以来一直研究中俄关系。过去,我对两国关系中俄罗斯这一方比较熟悉。对我来说,更深入了解中国社会和中国政治同样至关重要。中国正越发影响着世界上大多数人的命运,但是人们对中国的了解仍然少得惊人。

原本,杜本没打算在中国呆那么久,但他喜欢他的工作,也很喜欢他的中国学生。

杜本:我的中国学生们大都热衷于学业,他们充满好奇心,当然也非常勤奋。他们还很有礼貌。

这些学生也并非像一些人想象的那样,被禁锢在封闭的防火长城内,对外部世界一无所知。

杜本:他们经常使用VPN,我不确定是不是每个学生都会这样做。但是每当我问起时,他们都会说,对啊,我们知道怎么用。

我记得有一位学生,我认识她好几年了,她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学生,对外界发生的事情非常感兴趣。她告诉我,当她第一次听说天安门事件时,她有多么震惊。

传道授业解惑之外,打破中国学生的信息茧房,也让杜本颇有成就感。在吉林大学,他开创了一种讲座和研讨并行的互动教学模式,鼓励学生们参与讨论,尽情发问。但有时,这也会不可避免地带来尴尬局面。

杜本:比如有的学生会问,中国是民主国家吗?这当然就变得有点棘手。你要给出一个真实的答案,同时又不会引起周围人的警觉。

责任编辑: 方寻  来源:美国之音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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