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钱秀玲,国内很少有人知道。而在异国他乡的比利时,却是一位低调的著名人物,受到国王亲自接见,颁授国家勋章。她曾以坚毅之勇气,拯救民众于水火。比利时人感恩其德,将市中心一条街道,命名为钱秀玲路。
钱秀玲1912年出生于江苏宜兴,其家为名门望族。她虽从小生活优裕,却格外喜爱学习,尤爱化学。还在初中时,便立志要成为像居里夫人那样的科学家。
她中学尚未念完,就跳级进了上海大同大学预科,专攻化学。
1929年春,在上海大同大学读冶矿专业的哥哥钱卓儒,考上了庚款名额,要前往比利时留学。钱秀玲听说后,回家与父亲商量,想随哥哥一同出国求学。父亲最初并不同意,后来一想,他替女儿订的娃娃亲正好也在比利时留学,何不让两人彼此熟悉,岂不是一举两得,于是很爽快地答应了。
1929年11月,钱秀玲与三十多名中国留学生,一起登上了上海开往法国马赛的客轮。
在比利时读了一年的预科之后,钱秀玲考进了比利时著名的鲁汶大学化学系,全系加她仅两名女生。1933年她大学毕业,留校做了助教,并同时攻读博士。三年后,拿到了鲁汶大学化学博士学位。
读书期间,钱秀玲给未婚夫写了一封书信,希望终止婚约。信寄出去不久,她就收到回信。信中同意取消婚约,还很绅士地向钱秀玲表示了歉意。婚约是双方父母的意志,如果令一方感到不快,那就应该解除,并请对方谅解。
这天,钱秀玲在外出返校途中,看见一个男生跪在地上,为晕倒的流浪老人紧急施救。老人衣衫褴褛、满脸脏污,男生却毫不犹豫地俯下身子,替他人工呼吸。
老人苏醒后,钱秀玲叫来马车,帮助男生将老人送往医院。
第二天,钱秀玲从学校的表彰通告上,知道了男生的名字叫葛利夏,是医学系大三的学生。
再后来,这个男生成了钱秀玲的夫君。
两人结婚后,先后辞去了布鲁塞尔的工作,按计划买好了船票,准备启程回中国。不料遇上日本发动了全面侵华战争,回国受阻。两人遂来到距离布鲁塞尔一百六十多公里的艾海德姆镇,开了一家私人诊所。葛利夏行医,钱秀玲做护士。
1939年二战爆发,整个欧洲也面临战争威胁。钱秀玲在给堂兄钱卓伦通信时,谈到了对战争的担心。时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高级参议的钱卓伦在回信中说:他有个很好的朋友法肯豪森是德国军人,但他不同于其他纳粹,此人为人正直,极富正义感。如果遇到了难事,尽可以去找他帮忙。
1940年5月,纳粹德军占领比利时不久,钱秀玲在报纸上看到一则消息,德国派驻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的军政总督竟然是法肯豪森。
不久,在钱秀玲居住的艾海德姆镇,一个参加抵抗活动的青年罗杰,因埋设地雷,试图炸毁德军军列通过的铁路,而遭到逮捕,被判处绞刑。罗杰的父母通过比利时国王和王后向德军求情,但被拒绝。
钱秀玲听说后,决心出手援救。她连夜写了一封信,恳求法肯豪森能基于人道主义,让罗杰免于绞刑。第二天一早,她带着这封信和堂兄钱卓伦的信,乘早班车赶到160公里外的首都布鲁塞尔,见到了法肯豪森后,钱秀玲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法肯豪森一边读信一边听取她的陈述,不禁为眼前这位不顾自己安危,浑身是胆的中国年轻女性所感动,明确答复她说:“我会尽力而为,你回去等消息吧。”几天后罗杰的家人收到通知,罗杰的绞刑改判为苦役。
钱秀玲救人的事情传开后,她在每个艾海德姆镇民众的心目中,俨然成了英雄。
1944年6月7日,艾海德姆镇附近的艾克兴市,比利时地下抵抗组织杀死了三个德国盖世太保。德军没能抓到人犯,于是开始疯狂报复,逮捕了96名青年男子,要求当地居民交出凶手。否则德军将采取抓阄的方式,每隔3小时处决一批人质,每次15人。大家再次想到了钱秀玲,恳求她出面救人。
钱秀玲当时正怀着大女儿,但想到情况紧急,立刻连夜乘坐一辆破车,冒着被冷枪和流弹击中的危险,赶到了布鲁塞尔,恳请法肯豪森出手相救。这一次连法肯豪森也十分为难,因为他的厌战情绪和释放比利时抵抗运动分子,已经引起了盖世太保的不满并受到监视,希特勒也对他不再信任。但当他看到挺着大着肚子风尘仆仆赶来的钱秀玲,不禁被她的勇气和道义所折服,毅然决定将逮捕的96名人质全部释放。此后不久,法肯豪森就被免去职务调回柏林,因参与谋杀希特勒的7.20军事政变遭到逮捕,囚禁于狱中,等待军事法庭的审判。
二战结束后,为了表彰钱秀玲的英雄壮举,比利时国王授予她国家勋章。艾克兴市议会特意将市中心的一条大道命名为钱秀玲路。市政府还在古董店里买了一座铸有龙的中国铜塔,送给钱秀玲作为纪念。
而关押在监狱中的法肯豪森,却因德国战败,又作为战犯移交盟军监管。1948年,法肯豪森被引渡到了比利时。1950年,作为德国在比利时的头号战犯,法肯豪森受到审判。
当从报上看到这个消息后,钱秀玲决定站出来替法肯豪森辩护。她四处奔走呼吁,寻找当年被她救助过的人一道联名上书,并通过媒体,披露她寻求法肯豪森帮助的情景。她告诉比利时媒体,法肯豪森虽然是一个占领者,却良知未泯,他从人道主义出发,尽其所能,使许多比利时人免遭杀害。他同战犯是有区别的。钱秀玲说:“我在二战期间之所以能为比利时人提供救助,获得国王授予的勋章,是因为法肯豪森冒着生命危险给予帮助的结果。”
最终,法庭采纳了钱秀玲的证人证言,但鉴于法肯豪森占领军首领的身份,对战争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综合考量,判处法肯豪森有期徒刑12年。在服刑3年多后,法肯豪森被提前释放。
在法肯豪森关押期间,钱秀玲是第一个去探望他的人。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法肯豪森正直而富有良知的军人形象,经钱秀玲一披露,竟深深打动了比利时著名的反纳粹女英雄希茜拉·温特。在法肯豪森服役期间,温特多次前往监狱,给他送吃送穿。法肯豪森出狱时,他太太已经去世,温特便跟随他来到德国的波恩定居。1966年,法肯豪森去世,享年88岁。
战后,生活安定,钱秀玲一家迁居布鲁塞尔。葛利夏继续从事他的行医职业,钱秀玲则应导师之邀,去了布鲁塞尔联合国核能科学研究所。
曾经的二战往事,随着时光的流逝,变得越来越久远,渐渐淡出人们的记忆。但对于经历过生死磨炼的当事人,却历久弥新,永远无法忘怀。2001年的金秋季节,比利时艾克兴市市长杜特里约专程来到钱秀玲的家乡宜兴,与宜兴结为友好城市。杜特里约先生在签字仪式上说:钱秀玲女士是宜兴人民的女儿,是艾克兴市的母亲,我的父亲就是钱女士从德军枪口下救出的96名青年之一。
也正是杜特里约先生的一番话,才使宜兴人知晓,17岁便离开这块土地的钱秀玲,竟然是比利时人深情感恩的女英雄。如果不是缔结友好城市,宜兴人谁会知道钱秀玲这个人呢?对于中国人来说,就更不知道了。
2008年8月1日,钱秀玲在比利时安详辞世,享年96岁。晚年,中国媒体人在采访她时,想要看看那枚比利时国王颁发的国家勋章,她完全不记得放在什么地方了。问她钱秀玲路是什么时候命名的,她也同样记不得了。但当问到:“在你眼中,法肯豪森是什么样的人呢?”她立刻毫不犹豫地回答:“一个高尚的人。”
资料来源:
百度百科《钱秀玲》
《钱秀玲:纳粹枪口下的中国女辛德勒》
《隐寂在比利时的中国女辛德勒》
《不为人知的中国女辛德勒》
2024年09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