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愧对河川哭黄公 黄万里 他毕生反对三峡工程

                     

            黄万里预言三峡大坝终将被迫炸掉


清华大学教授黄万里

 半个多世纪以来,黄万里以学识渊博、观点独到而蜚声中外,更以敢讲真话、仗义执言而在学界独树一帜。从这个意义上说,黄万里的离世意味着,在国内重大水利工程讨论上,另一种声音的消失。

  2001年8月27日下午3时5分,在清华大学校医院一间简朴的病房,90岁的黄万里先生
然而逝。

  黄万里,清华大学水利系教授,著名水利工程专家。自1937年留学归国起,倾毕生心力于国内大江大河治理。

  9月4日的追悼会上,他的一位学生告诉记者:在国内水利学界,多年来,黄万里代表着科学家的良心。

  他当年的助教回忆说,黄先生最大的特点就是为人耿直,敢说敢言,不管什么时候,不管针对谁,他都是照说不误,有时可以说是口无遮拦。在他对
三门峡工程的意见中,这种性格得到了体现。 

  1957年6月,由周恩来总理主持,水利部召集70名学者和工程师在北京饭店开会,给前苏联专家的方案提意见,谈看法。参加这次会议的所有专家学者,除了一位名叫温善章的人提出改修低坝外,只有黄万里一人,从根本上全面否定了前苏联专家的规划,其余的人异口同声,赞成三门峡大坝上马,认为三门峡大坝建成后,黄河就要清水长流了。研讨会开了10天,黄万里参加了7天,也辩论了7天,到最后,会议就成了以他为对象的批判会。  

  孤身反对三门峡工程,被划为“右派”

  六次上书谈三峡问题

  1980年2月26日,在度过了22年半的右派生涯后,黄万里终于获得了右派“改正的决定”。决定只有短短几行,称:“黄万里同志原划右派问题属于错划。经中共
北京市委批准予以改正。恢复政治名誉,恢复高教二级教授的工资待遇。”

  经历了20多年的冤屈镇压,黄万里仍没学会看政治风向表达学术观点。从上三峡大坝的消息传出后,黄万里就先后给众多领导人上书,不遗余力地反对在长江三峡上建大坝。

  他认为:从自然地理观点,长江大坝拦截水沙流,阻碍江口苏北每年十万亩的造陆运动;淤塞重庆以上河槽,阻断航道,壅塞将漫延到泸州、合川以上,势必毁坏四川坝田。目前测量底水输移率尚缺乏可靠的手段,河工模型动床试验在长期内长段落中尚欠合理基础,只可定性,不能定量,不足以推算长江长期堆积量。故此而论,长江三峡大坝永不可修。如果是为了发电,可在云贵湘鄂赣各省非航道上建大中型电站,它们的单价低、工期短,经济效益比三峡大坝发电要大四倍以上。就流域经济规划而言,也应先修四川盆地边缘山区之坝,如乌江电站等为宜。 网易历史

  此外,从国防的角度看,大坝建起来后无法确保不被敌袭,也很不安全。黄万里预言:“三峡高坝若修建,终将被迫炸掉。”同时,他还指出,公布的论证报告错误百出,必须悬崖勒马、重新审查,建议立即停止一切筹备工作,分专题公开讨论,不难得出正确的结论。 网易历史

  1986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决定对三峡工程进行论证,黄万里教授没有被邀请参加工程论证。黄万里数次给中央领导人和政治局,国务院总理、副总理、国家监察部写信,痛述三峡工程的危害。要求中央决策层给他半个小时的时间,陈述为什么三峡工程永不可建的原因。但没有答复。

  黄万里晚年病重昏迷中仍喃喃呼出:“三峡!三峡,三峡千万不能上!”2001年8月27日,他带着无尽的遗憾离开了人世。  

  黄万里报憾辞世

     但当时的某些参与决策者,竟然将这种腐朽观念奉若神明。苏联专家不会懂得这个掌故,肯定是中国人才会搬出这种错误的人文思维作为武器,为错误的技术思维开路。该工程当时没有问责制,如今要想问责,主要决策者已经不在了,剩下几个技术官僚和科学“泰斗”,在责任上“顾左右而言他”,肉烂嘴不烂。

  在既有三门峡和阿斯旺的前车之鉴、国内也存在众多反对意见的背景下,三峡工程议案于1992年被通过。

  国家机器需要“标准件”,“独立思想者”如黄万里教授者,在历次政治运动中纷纷落马,或被弃置不用,形成了人才选拔上的“精英淘汰制”,这就为好用听话的“标准件”入选创造了条件。经过“文革”对文化、道德的摧残,急功近利的技术思维逐渐占据上风,也就不足为怪了。

  三门峡工程不足四年就现世现报,水利工程逐渐变成了“水害工程”。在难以逆转的生态灾害形成之后,如何恢复生态,能否拆除这个废物,就成了谁也负责不了的“老大难”。谁又能够想象,将来三峡工程正式退休以后,后代子孙该如何为它老人家送终?

  黄万里在有生之年,看到自己对三门峡的意见不幸言中,痛心疾首,反复叨念:“他们没有听我一句话!”晚年病重昏迷中喃喃呼出:“三峡!三峡,三峡千万不能上!”带着无尽的遗憾离开了人世。如今三峡工程竣工,库区清污成本和长江航运成本剧增,已是不争之事实。

  三峡库区地质环境复杂,暴雨、洪水频发,自古以来就多滑坡。三峡大坝坝址附近区域为坚硬的花岗岩,向上游则多以碎屑岩、碳酸岩为主,包括
罗纪遗址的粉砂岩。地质容量、环境容量的天然不足,仅国土资源部查明的滑坡就有2490处。近两年我国南北气候反常,今年重庆地区大雨滂沱,多处发生山体滑坡。这些现象是否与生态上的变异有关,虽有待专家们继续观察论证,恐怕也无须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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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维洛:愧对河川哭黄公——悼念黄万里教授

一、1998年长江洪水后的授课权

水是中国现在和未来的大问题,既患水多(洪涝灾害)又患水少(旱灾),还患水脏(水质污染)。中国的水问题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是50多年来治水政策的失误的结果,也是中国在水科学方面用人政策错误的结果。

在中国,治河被看作是领袖们的政治行为和艺术,伟大的领袖,必然也是治河的成功者,“新中国”的三代领导也不例外。毛泽东在黄河上建造了三门峡大坝,邓小平批准建设长江三峡大坝,江泽民、李鹏等建造了三峡大坝,并着手建设三条南水北调的大动脉。尽管“新中国”在水利方面投入了大量资金(为教育投资的十几倍),但是中国的水环境却没有能够进入良性循环,而是越来越差。

1998年长江洪水之后,中国老百姓第一次对中共政府的水利政策提出了一个小小的疑问。有人说,要解决长江洪水问题,只有请教黄万里、陆钦侃。这样许多中国老百姓才听说黄万里的这个名字,才知道黄万里是清华大学水利系的一个普通教授。

“家有二斗粮,不作孩子王。”教书匠,在中国人眼里并不是一个令人羡慕的职业,就是大学里的教授们,也把“技术开发”,“多多赚钱”看作比教书更为重要。黄万里虽是教授,但是却多年没有教书权。1998年长江洪水把黄万里重新冲上了讲坛。这一年,他已经89岁,却象一个年轻的新郎一样,身着一身白色西装,配上红领结,走进了教室,走上神圣的讲坛。

二、只说真话,不说假话

黄万里教授没有授课权的主要原因是他讲话没有遮拦。这位老先生不知道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因为他“只说真话,不说假话;只会说真话,不会说假话。”

1955年,毛泽东决意要建造黄河三门峡大坝,建造大坝的依据之一是一句“圣人出黄河清”的民谣。圣人已出,黄河哪有不清的道理?把泥沙拦截在水库中,下游河道中的水自然清澈见底,许多科学家都这样来注释黄河变清的原理。周恩来在在全国人大一届二次会议上作申请批准三门峡大坝工程的提案报告,代表们一致举手通过。连一向谨小慎?的周恩来在会后都说,“作了那么一个世界性的报告,全世界都知道了”。那时全国人民都沉浸在建造一个世界大坝的狂热之中。反对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正当盛年、来自著名清华大学的黄万里教授,一个是刚从学校毕业的温善章技术员。黄万里教授认为∶三门峡大坝建成后,黄河潼关以上流域会被淤积,并不断向上游发展,到时候不但不能发电,还要淹掉大片土地。同时他还指出∶‘黄河清’只是一个虚幻的政治思想,在科学上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不用说河水必然夹带一定泥沙的科学原理不能违背,就是从水库流出的清水,由于清水的冲刷力要比夹带泥沙的浊水强大,河床在它的猛烈冲刷下,必然要大片崩塌,清水也必将重新变成浊水。黄万里教授指出“黄河不可能变清”,是真话,是实话,但这真话实话毛泽东不爱听,共产党不爱听。

黄万里并不认为毛泽东的话句句是真理,也不可能一句顶一万句。毛泽东在40年代提出“理论联系实际”,说光背诵条文没有用,只有山沟里的马列主义才能解决中国的实际问题。黄万里却针锋相对地指出,世界上“没有不联系实际的理论,只有提高不到理论的实际”。

正因为黄万里讲了真话,也惹怒了当权的毛泽东。1957年5月,黄万里发表了《花丛小语》的散文,通过中国与美国城市的市政建设比较,批评了北京市政建设中存在的一些缺点。同时,他还谈了有关人民内部矛盾及知识分子问题的看法。事后,毛泽东听取有关汇报并看了《花丛小语》一文后,指责黄万里“把美国的月亮说得比中国的圆”,并指责黄万里的文章,讲的“是什么话”。虽然黄万里没有把毛泽东的话当作圣旨,但是毛泽东的圣旨却让他头上的右派帽子一戴就是21年。黄万里是清华大学最后摘帽的右派。

三、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

1961年三门峡大坝筑到了计划高程353米,1962年第一台发电,泥沙沉到了水库库底,从泄水孔流出了黄河的清水。但是正如黄万里所预料的那样,三门峡水库中出现严重淤积,潼关河床抬高了4.5米,受潼关水位升高的影响,渭河水位的上升已经威胁到以西安的安全,富裕的关中平原出现严重的盐碱化和沼泽化。好大喜功的毛泽东在得知事态的发展后,说∶“三门峡不行就把它炸掉!”

中国人常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三门峡大坝工程的实践证明,三门峡工程的决策是错误的,黄万里的反对意见是正确的。但是,作出错误决策的人和为错误决策提供理论依据的”科学家“,并没有因为三门峡大坝工程的失败而受到任何处罚,到今天,连一个像样的工程失败的原因分析报告也没有提出来过。但是被实践证明是正确的黄万里,却在黄河三门峡工地上从事一个右派必须进行的思想劳动改造。就是这个右派分子在“思想劳动改造”期间,完成了《论治理黄河方略》等科学论文,也写下了一首「念黄河」的诗:“闻黄河中游淤塞,三门峡不能蓄水,如当年愚言。伥惘之余,诠次为七言长句。”。现摘录几句如下:

人间浅识一何多,斩断流沙三门阖。
更在东平潴漾漾,丰功伟利云综合。
诏谓君氛从此靖,颂请不乏鲍参军。
奇祥异端争来送,胜利冲来头易昏。

四、诗词

黄万里先生的诗句写得很美,悲愤出名句。黄万里说∶“我研究黄河的治理,是怀着深厚感情的。科技研究这种工作,尽管埋头深入,它本身总是枯燥乏味的,而作为人是有情感的。特别是当人们处于不利的环境下,最宜于玩赏些文学和文艺。那文学和文艺是有血有肉的,它会冲动那死板无情的X、Y、Z,使之活跃起来,使人们的精神从沉郁转为开朗,而抖擞起来,从而文思大进。”

但是黄万里反对用诗句来作为水利工程的论证。1956年6月毛泽东在武汉会见了长江流域规划办公室主任林一山,林汇报了长江流域规划的设想,提出在长江流域建造一系列大坝,来控制洪水。毛则认为,在三峡修成大坝可以毕千功于一役,岂不一劳永逸。林表示赞同,这才是彻底解决长江水灾的办法。当晚毛泽东写了一首词,即《水调歌头∶游泳》。
……
更立西江石壁,
截断巫山云雨,
高峡出平湖。
神女应无恙,
当惊世界殊。

这首词就成了建设三峡大坝的令箭,科学家也拿这首词来作为三峡大坝工程的依据。中共中央批准的长江流域综合利用规划要点报告,就专门引用了毛泽东的词句,来解释三峡大坝的工程目标。更有科学家提出,毛泽东的词正好论证了三峡大坝的发电、防洪和航运三大工程目标……

黄万里认为,三峡大坝工程,孙中山可以倡议,毛泽东可以作诗,但这些都不能成为工程必要性和工程可行性的依据。对工程可行性,技术人员是负有责任的,但至今没有得到过一次机会来进行科学的民主的论证。

1982年,邓小平在没有任何工程可行性研究的情况下为三峡大坝工程开了绿灯,1984年国务院原则上批准了工程。在这之后,中共中央和国务院在1986年组织了三峡工程可行性研究,1992年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批准了三峡大坝工程。

五、三峡工程的坚决反对派

负责三峡工程可行性研究的,正是对黄河三门峡工程要负主要责任的行政部门和技术负责人。他们十分害怕这个又有理论、又有实践、只讲真话的黄万里教授,所以有意将他排斥在工程论证之外。

但是黄万里千方百计地寻找一切渠道,向中国的领导人和老百姓讲述三峡大坝工程的危害∶

长江在宜昌以上各支流及重庆以上干流,造床质全是砾卵石夹粗沙,大水的时候往下冲,且只有三峡这一条路出去。大坝造起来,一下堵死,石头是一块都出不去的。当水流变缓,卵石停在重庆,就象是在那里新修了一个坝,淤积于是成为可能。淤积将抬高江津、合川洪水位,使那里泛滥频繁。将损害1/5四川的面积。最严重的问题是,从(三峡大坝)蓄水开始,不出10年,重庆港就会堵塞。为了上游航运,只有炸掉大坝。但两边高峡,炸掉的东西从哪儿走?只有运到平坦的地方去扔,这花费就太大了。东边土地淹没、西边河川江津破坏、沟通外界的航运交通堵塞,平白受这么大的损失,四川人不闹才怪。清末四川的保路运动,正是地方利益受到损害,才诱发了辛亥革命。

但是,黄万里这些观点,国内的老百姓很少能够看到和听到,特别是在1989年之后,国内的报刊杂志不敢刊登黄万里的文章,国内的出版社不敢出版黄万里的科学论文集和诗词集。黄万里先生的电话和通信,受到国家安全部的严密监视。笔者多次寄给黄万里先生的有关三峡工程的资料,都未能到达先生的手中。

黄万里以为:“有史以来,几乎每个文人都有其治河策略的看法。唐宋八大家中,北宋六大家也都提出过治河观点。清朝时候还有人以治水策考中状元,但那些观点都是仅凭直觉的。如果我不懂水利,我可以对一些错误的做法不作任何评论,别人对我无可指责。但我确实是学这一行的,而且搞了一辈子水利,我不说真话,就是犯罪。治理江河涉及的可都是人命关天、子孙万代的大事!”正是报着这种知识分子的责任感,黄万里数次提笔给江泽民和中共中央政治局,国务院总理、副总理、国家监察部写信,痛述三峡工程的危害。但是这些信件都是泥牛入海无消息。在这期间,黄万里发表了“长江三峡大坝永不可修的原由解”。

六、难得的人才

黄万里1911年出生于上海,1932年毕业于唐山交通大学,后赴美国留学,改修水利工程,获康乃尔大学硕士学位、伊力诺伊大学工程博士学位,并在田纳西流域管理局工作。1937年回国,在国民政府经济委员会任职。半年后任四川水利局工程师和测量队长,步行3000公里,查勘岷江、乌江、嘉陵江,直到抗战胜利。1947年,任甘肃水利局局长。由于长期在四川和甘肃工作,对黄河、长江最为了解。1949年,任东北水利总局顾问。1951年回唐山交大任教,两年后,任清华大学水利系教授,于2001年八月二十六日在清华大学的学校医院病逝,享年90岁。

父亲黄炎培,曾任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人大副委员长,黄万里也算是个“高干子弟”。黄万里在1947年已经是个“局级干部”,1949年是个“厅级干部”,到2001年去世时,却只是个相当于“处级”的教授。这50年来,由于先生一直讲真话,不讲假话,所以“官”是越当越小。

有人说,现代中国知识分子,经历了无数的政治运动以及受到这些运动的后续影响,他们力图适应和生存,学术上的先天不足和政治上的实用主义,构成了他们致命的弱点。他们习惯于按神示办事,他们仿佛把脑子寄存在神的身躯上。而黄万里先生则是他们中的例外,他用自己的眼睛观察,用自己的头脑思考,用自己的嘴巴说话,用自己的手写作,他绝不按神示办事!

最后引用黄万里先生的一首诗,作为文章的结束∶

自古长才难为用,
孔丘汲汲屈原恸。
居然白首成葫落。
忍对黄河哭禹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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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维洛: 追寻黄万里 - 帮我看着三峡工程

——帮我看着三峡工程”—黄万里教授去世五周年纪念

作者按:1986 年中共中央和国务院决定组织长江三峡工程可行性论证,但是在参加论证的412名专家中没有清华大学水利系的黄万里教授,虽然黄河三门峡大坝工程的失败证明黄万里教授的反对意见是正确的。此后国内报刊杂志也不敢刊登黄万里教授关于反对长江三峡工程的文章。为此黄万里教授多次上书江泽民和中共中央政治局,要求对三峡工程问题进行公开讨论,并要求中央领导给他30分钟的时间,听他汇报把“三峡高坝永不可建”的道理讲清楚。黄万里教授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日子中,多次托付他的子女和朋友∶“我是看不到三峡建成后的后果了。你们还能看见,帮我记着看看,但愿我的话不要言中,否则损失太大了。”替先生守灵,就是要帮他看着三峡工程。2006年5月20日三峡大坝封顶,中共中央领导全体缺席;2006年8月“江泽民文选”出版,但是关于三峡工程的多次重要讲话没有被收入文选。为什么政治家失去了往日对三峡工程的热恋?为什么政治家对三峡工程保持这么大的距离?

追寻黄万里 

一、中央领导全体缺席,难道只是因为怕被“封顶”?
    
     2005年5月20日,三峡大坝建成;中央领导一个人也没有出席,就是对三峡大坝有特别钟爱的李鹏也没有露面。庆祝活动一共只持续了八分钟,中央电视台也没有进行实况转播。中央领导全体缺席三峡大坝封定的庆典,引起中国社会的很大震动,因为当今中国的政治依然和
文革期间一样,是黑箱操作,是不透明的。比如一个领导人长久不出镜,就会被推测成“不是被双规了就是病重将死”;一个工程的开工、建成仪式领导不亲自到场,就表明工程不被领导所青睐,前途命运叵测。但是中国的新闻媒介还是尽力将“坏事变好事”。
    
     南国时评称中央领导不参加三峡封顶庆典仪式有示范意义。南国时评说:“三峡工程举世瞩目,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按常规做法和众人的期待心理来讲,中央领导人参加封顶庆典活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事实恰恰相反,中央领导人将不参加这次三峡大坝全线封顶的庆典活动,这让全国亿万群众看到了党和政府务实的态度,也给各级官员树立了榜样。”南国时评还说:“中央领导不参加三峡庆典,等于是向中国各级官员发出了一个信号,”那就是官员应当专心于政事,不务虚名,别凑热闹。人们也期待着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庆典活动都按‘简短、简朴’的原则低调举办,如此,于民是福,于政是一种去浮躁,也让官员们少逢典作戏,多把心思用在政务正业上。“
    
     这种解释听上去挺有道理的,似乎也符合胡温上台初始提出的“亲民”路线。
    
     但是一个多月后,青藏铁路建成通车,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胡锦涛亲自率领庞大的中央代表团出席,胡锦涛在庆典上发表了讲话,称颂青藏铁路建的伟大意义,并送第一批旅客上车出发。中央电视台进行了一天多时间的实况转播。这又让人们怎么理解?难道这是不专心于政事,只图虚名,乱凑热闹?难道这是执政浮躁,逢典作戏,不务正业?青藏铁路通车要有盛大的庆典活动,断然没有三峡工程只能有简短、简朴的庆祝活动的道理。
    
     对中央领导无一人出席三峡大坝封顶庆典仪式,三峡总公司的解释是,这是秉成节约原则,可以节约300万人民币。
    
     要说秉成节约原则,这应该是三峡总公司一贯秉承的原则。可是三峡总公司并非一贯如此。1994年12月14日三峡工程正式开工,三峡总公司举行了盛大的开工典礼大会,李鹏到会并发表了“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讲话。1997年11月8日三峡工程进行大江截流工程,也举行了盛大的庆典,江泽民、李鹏出席,江泽民发表了讲话。2003年6月16日举行三峡工程两线五级船闸试通航仪式,国务院副总理曾培言出席。这些庆典活动中央电视台都进行了现场实况转播,每次起码持续四、五个小时。就是2005年底,三峡总公司在三峡公园为李鹏的诗碑揭幕举行了庆典活动,李鹏也携夫人亲自出席。难道那时都忘了节约原则?
    
     在现代社会中,任何一个政府、公司都会利用一切机会,宣传功绩,提高声誉。三峡大坝“全面”完工,这是一次绝好的机会,来了几百名中外记者,都是免费的广告宣传;中央电视台进行实况转播,是免费做广告,中央电视台的广告费高得惊人,几小时的实况转播,这相当于多少广告费?这笔账三峡总公司总还会算吧!放弃中央电视台的免费广告,是浪费,不是节约。再说,胡锦涛率领中央代表团出现青藏铁路的建成通车典礼,是不秉成节约原则?是浪费?
    
     三峡总公司的领导人敢对胡锦涛这么说吗?
    
     关于中央领导无人出现三峡大坝建成活动,中国民间有许多猜测。其中有一个说法是,问题就出在三峡大坝的“封顶”两个字上。谁出席这个活动,将来的仕途和 “钱”途都会被“封顶”,是大大的不吉利。所以无人愿意前往。但是胡锦涛总不该怕“封顶”吧?江泽民、李鹏也不该再怕“封顶”吧?
    
     2006年8月“江泽民文选”出版。有人盛赞文选记录了第三代领导核心带来中国人民进行改革开放的伟大历程。但是关于三峡工程的多次重要讲话却没有被收入文选。为什么政治家失去了往日对三峡工程的热恋?为什么政治家对三峡工程保持一段距离?
    
    二、三峡工程是皇帝的新衣
    
     三峡工程是两个骗子献给皇帝的自主创新发明的新衣。“三峡工程可以将长江中下游地区的防洪标准从十年一遇提高到百年一遇,可以保证荆江地区在遭遇千年一遇洪水时的安全”,“三峡工程的电将照亮半个中国!”,“三峡工程可以使万吨船队从上海直达重庆”,“三峡工程可以使川江航运单向运输能力提高到每年五千万吨”,“三峡工程可以让北京喝到长江的水”,“三峡工程可以使百万移民致富”,“三峡工程可以促进三峡旅游事业的发展”“三峡工程可以带动长江流域这条经济巨龙的腾飞”……
    
     两个骗子,一个是水利部,一个是长江水利委员会。正如故事中说的,织一件衣服需要很多金子,这金子皇帝已经从老百姓处收刮来,给了骗子。也正如故事中说的,两个骗子不知白天黑夜地在织机上忙碌着。此外,还从国外和国内请了许多专家,来证明这件衣服是希罕之宝,这是故事中所忽略的。故事还忽略了时间因素。新衣织成了,那时正好是夏天,天气很热。皇帝将新衣穿在身上,倒是十分凉快。他看到的是报刊杂志上万篇文章的称颂,和电视上万众的欢呼。皇帝想,我建立了 “利在千秋”的丰功伟绩,“功在当代”啊。
    
     为什么没有人指出皇帝没有穿衣服?故事中的那个小孩到哪里去了?
    
     立场鲜明地指出长江三峡高坝永不可建的是黄万里教授。虽然黄河
三门峡工程的失败,证明黄万里的意见是正确的,同时也证明他是中国最优秀的水利工程师,但是他被排斥在三峡工程可行性论证之外。国内的报刊杂志上也不敢发表黄万里先生关于三峡工程的文章。黄万里教授关于三峡高坝永不可建的文章发表在美国普林斯顿出版的现代中国研究杂志(程晓农主编)上。所以“皇帝没有穿衣服”的声音,在国内就没有让喊出来。
    
     1992年后黄万里教授多次给江泽民和中共中央政治局写信,陈述三峡高坝永不可建的理由,要求对三峡工程进行公开辩论。
    
     1992年11月14日黄万里教授在信中写道∶“长江三峡高坝是根本不可修建的,不是早修晚修的问题、国家财政问题;不单是生态的问题、防洪效果的问题、经济开发程序的问题,或者是国防的问题;而主要是自然地理环境中河床演变的问题和经济价值所存在的客观条件根本不许可一个尊重科学和民主的政府举办这一祸国殃民的工程。它若修建,终将被迫炸掉。川汉保路运动引起辛亥革命实为前车之鉴。公布的论证报告错误百出,必须重新审查。建议悬崖勒马、立即停止一切筹备工作;请用书面或集会方式,分专题公开讨论,不难得出正确的结论。”
    
     黄万里教授在1993年6月14日的信中指出∶“凡峡谷河流原不通航,支流两岸又少田地,象大渡河龚嘴那样,是可以拦河筑坝、利用水力发电的。尽管16年来这水库已积满卵石夹沙,失掉了调节洪水的能力,仍能利用自然水流的落差发电。但长江三峡却不能这样,这是黄金水道的上段,四条巨川排泄着侵蚀性盆地上的大量卵石进入峡谷。在水库蓄水后,这些卵石和泥沙就会堵塞重庆港,上延抬高洪水位,淹没土地。那里水源丰富,生活着一亿多人口,缺少的正是耕地。凡是这样的地貌,绝不可以拦河筑坝。所以长江三峡根本不可修高坝,永远不可以修高坝。”
    
     但是江泽民和中共中央政治局对黄万里教授的建议置之不理。黄万里教授在1993年6月14日信的最后写道∶“未见批答,工程已准备进行,难望轮台有悔诏,只得将此案披露中外,或可拯救这一灾难于万一。”
    
     黄万里教授生前对好友说∶“我们受之于民的太多了,要竭尽自己的知能报效国家。我对三峡工程的意见,屡屡上书中央,先后六次,屡挫屡上。我要求中央领导给我30分钟的时间,听我汇报就可以把问题讲清楚,可惜无此机会。当年三门峡还让公开辩论7天,现在没有人和我辩论,杂志上也不刊登我的不同意见,我是看不到三峡建成后的后果了。你们还能看见,帮我记着看看,但愿我的话不要言中,否则损失太大了。”2001年8月27日在北京清华大学医院一间普通的病房中辞世。黄万里先生留给子女的财产是∶给江泽民和中共中央政治局的信的拷贝件。他嘱咐子女们,在2010年三峡工程全部完工时将这些信拿出来,证明他的意见是正确的。替黄万里先生守灵,就是要帮他看着三峡工程。
    
    三、秋天的到来
    
     1992年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批准兴建长江三峡工程;1994年12月三峡工程正式开工;1997年11月三峡工程实现大江截流。这是黄万里教授去世之前发生的。2003年6月三峡水库开始蓄水,之后三峡船闸试运行,三峡第一台发电机组投入运行;2006年5月20日三峡大坝全部完工。这是黄万里教授去世之后发生的。
    
     现在要向黄万里先生报告的是∶“秋天到了,天气渐渐地凉起来了。穿着新衣的皇帝感觉到有点凉了。”
    
     第一∶三峡大坝蓄水之后,清水下泄,造成大坝下游长江干堤发生严重崩岸。
    
     2004年冬,荆江长江干堤发生多处崩岸。2006年春传来岳阳长江干堤发生严重崩岸的消息,
湖南省水利厅负责人紧急赴京向水利部和国家防总汇报险情。一千多年来,长江干堤保护着中下游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1998年长江洪水后中央政府动用几千亿国债加固长江干堤,1991年联合国又资助长江干堤维修。三峡大坝蓄水后发生的长江干堤崩岸问题和黄河三门峡工程建成后的情况十分相似。1962年黄河三门峡水库下泄清水导致黄河大堤溃塌,中共中央为此召开中央工作会议加以讨论,决定改变工程运行方式,并开始改造。黄万里教授用“清水顶冲长告急”来说明问题的严重性。长江干堤长告急,社会就不得安定,穿着新衣的皇帝也无法睡个安稳觉。
    
     第二∶三峡水库蓄水后,三峡大坝阻碍长江航运的畅通。三峡工程根本不能使万吨轮船直达重庆,最多只能使万吨船队在一年中的五、六个月的时间内直达重庆。万吨船队只不过是将四艘或者六艘驳船捆绑在一起而已。三峡水库蓄水后,三峡两线五级船闸的通过能力马上得到饱和,运行的实践证明,三峡两线五级船闸的单向通过能力不可能达到每年五千万吨,最多只能保证单向通过能力每年三千万吨左右。目前长江货运需要用机械翻坝来协助完成。原计划在1997年完工的升船机至今未见踪影,客轮过船闸的平均时间为七小时,乘客难以接受,造成长江客运和三峡旅游事业的萎缩。
    
     第三∶三峡工程开工以来,三峡库区一直是中国社会最不稳定的地区。三峡工程移民对安置工作不满,每年信访的次数高达八万多件次,连年持续不减。三峡工程的所谓开发性移民措施,不但没有使百万移民致富,而是使绝大多数移民陷入赤贫状态。负责三峡工程移民信访的官员将移民生活用“三低”和“三无”来描述∶收入低于搬迁前的水平;低于安置地当地农民的水平;家庭生活水平处于当地贫困线之下以及无田种,无工做,无出路。三峡工程移民问题是中国社会的一颗炸弹,随时可能爆炸。
    
     第四∶到2006年年初,上报批准的三峡工程移民113万人已经安置完毕,批准的400亿元人民币移民安置费已经全部用完,但是还有数十万居民要搬迁安置。由于前期移民安置存在问题多,造成未来移民安置工作的进展更加困难。特别是,三峡水库蓄水后的实践证明,三峡水库的水面不是一个平面,而是有坡度的斜面。根据已经发表的数据,水力坡度为万分之零点五。按照目前水库泥沙砾石淤积发展的情况来看,未来的水力坡度将超过泥沙组预测的万分之零点七(每一百公里七米高的水位差)。如此发展下去,许多新建的移民城镇要被淹没,就是重庆部分市区也要被淹没,包括朝天门码头,包括许多新建筑。
    
     第五∶所谓的排浑蓄清措施无法解决水库的淤积问题。虽然中央政府为了防止砾卵石淤积问题的出现,在嘉陵江和金沙江上建造了和正在建造多座大坝,阻挡砾卵石和泥沙进入三峡水库,但这根本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最多只是把问题在时间轴上作个推移,把更严重的问题留给子孙。三峡水库蓄水之后,有约百分之八十的泥沙淤积在水库中,而且主要是淤积在水库的尾部。由于水土流失进入水库的红土微粒,粘性强,和粗沙、砾卵石、掺杂在一起,组成坚硬沉积层,和黄河中的细沙的特性有很大差别,排浑蓄清措施对这样的沉积层根本没有办法。重庆港口的衰落是不可避免的,
重庆市已经做出计划,将重庆港上迁到寸滩和下移到万洲。
    
     第六∶三峡蓄水之后,水流变缓,河流的自净能力大减,三峡水库水质明显变坏,特别是过去水质好的支流河段,水质恶化问题更加严重。三峡工程论证时,三峡河段的水质是全中国最好的,大部分河段属于二类水。虽然现在三峡河段的水质为三类水,但是由于这期间水质指标的更改,现在的三类水只是当年的四类水。由于三峡水库水质问题,三峡库区的各市、区、县都不准备把三峡水库作为生活饮用水源,而要另辟水源。可见三峡水库水质问题之严重。
    
     第七∶三峡工程的电并没有照亮半个中国,目前三峡工程的发电量不足全国发电量的百分之三。三峡工程也没有为老百姓、特别是被涉及的居民提供“廉价”的电力。老百姓承担经济改革的成本,经济改革所创造的经济利益却流入利益集团的口袋,三峡工程则是最好的实例。
    
     第八∶ 三峡工程能达到工程效益的条件之一是未来的气象变化是可知的。三峡水库运行三年的实践证明,现在的科学水平和预测技术都无法保证气象预报(包括长期、中期和短缺)的准确。2004年秋三峡水库调度出现错误,为了保证发电机能够正常运行,在洪水期间抬高蓄水位,加重上游、特别是开县、万州的洪水灾害。同样, 2006年夏天三峡水库调度再次出现错误,虽然重庆库区已经出现旱灾的迹象,三峡水库仍大规模“泄洪”,造成水库水位不足,加重重庆旱灾的程度。
    
     第九∶三峡水库蓄水之后,三峡地区仪器可测到的地震次数明显增加。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生破坏性的地震,但是地震专家认为有可能发生六级或六点五级地震。但是三峡库区的建筑,特别是三峡工程开工之后的新建的民居建筑物都没有抗震设计,一旦发生六级或六点五级地震,一场地质大灾难不可避免。三峡工程可行性论证报告说,三峡库区的滑坡地带一共一百五十余处,三峡水库蓄水至海拔135米后,三峡库区的滑坡地带上升到一千五百余处,是论证报告的十倍。受水库波浪的淘蚀,白帝城所在的山体有可能会坍塌下来的危险,现在白帝城海拔130-180米处加砌水泥围墙,以防万一。但是这水泥腰箍破坏了白帝城的自然和人文景观。
    
     第十∶三峡水库正造成血吸虫病的蔓延,从高发病的湖南、湖北向原没有血吸虫病的重庆、四川发展。三峡库区已经发现血吸虫病患者。
    
     第十一∶三峡工程对生态环境的负面影响远超出论证报告所估计的范围和强度。根据台湾的研究报告表明,三峡水库蓄水后,对台湾的东海渔业资源产生不利影响。而国内根本不让进行这方面的研究。
    
     第十二∶按照目前的设计,三峡工程根本无法让北京喝到长江的水。要想让北京喝到三峡水库的水,还需要加高三峡大坝,或者新建泵站和隧道、新挖运河,其造价相当于再造一个三峡工程。
    
    四、待到冬天来
    
     三峡水库蓄水三年的实践表明,黄万里教授当初所指出的问题,现在正一个个地浮现出来。虽然感到凉意的皇帝在不断地给骗子加钱,希望这件新衣能有保暖功能,起码不要给朕受凉感冒了。但是,随着三峡水库蓄水位的继续升高和时间的持续,三峡工程问题会越来越严重,也越来越透明。
    
     比如三峡大坝阻碍长江航运的问题,从今年秋天起的两年内,两线五级船闸将分别进行改建,届时长江航运将处在半中断的状态,改造之后的船闸通航能力不会改善加大。又比如水库淤积,淹没扩大问题,只会越来越严重,无法改善。保持原定的蓄水位不变,必须放弃重庆部分市区,迫使那里的居民迁移。又比如地质灾害问题,最可怕的灾害将发生在暴雨、洪水、地震、滑坡同时出现之时。所以,今日穿着新衣的皇帝只是感觉有点凉意,对三峡工程保持一定的距离,而不让人们察觉。但是冬天会到来,那时的皇帝就会被冻得哇哇叫了。
    
     要想掩盖问题将不再可能。至于最后的出路,黄万里教授已经指明∶三峡大坝若修建,终将被迫炸掉。
    
     在冬天尚未来到之前,大家会帮您看着三峡工程。安息吧,黄万里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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