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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千人大会急转向 诸侯对抗中央另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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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千人大会的初衷,是着力解决各路诸侯的分散主义问题。至于总结大跃进的经验教训,则是要附带解决的次要问题。“毛泽东顺应人心,毅然改变了会议方向;刘少奇讲话直言不讳,痛陈‘三分天灾,七分人祸’,固然令人称道,会议后来取得的积极效果也让人称赞。”但是一年大规模的调查研究,竟然没有使中央领导发现困难的主要原因,而是集体偏离了实事求是的轨道,岂不是发人深省吗?

刘少奇在七千人大会上讲话

1962年1月在北京召开的七千人大会,是中共历史上规模最大、对共和国历史走向产生深远影响的一次会议。这次会议至今还有不少疑问没有解开,还有一些谜团没有消散;正规党史的说法和一些专家的观点时有冲突。因此我们很有必要进一步深入探讨,深入思考,总结出接近真相的观点,给人以有益的启示。

大会的召开,距毛泽东发出“大兴调查研究之风”的号召已经整整一年。按说,一年大规模的调查研究结束以后,党中央以及全党上下一定掌握了大量的真实情况,思想认识应当是一致的,做出的决定应当是实事求是的。然而实际情况恰恰相反。

党中央召开七千人大会的初衷,也就是开始时召开会议的目的和主题,并非如此,而是矛头向下,着力解决各路诸侯的分散主义问题。至于总结大跃进的经验教训,则是要附带解决的次要问题。

何谓分散主义?就是大跃进以来,中央把权力下放,各省市自治区违背中央集中统一的领导,各自为政,自行其是。

为何此时突然想起反对分散主义?

原来,1958年开始的大跃进和1959年庐山会议后更大的“跃进”,使国民经济不断倒退以致濒临崩溃,全国各地发生大饥荒,粮食全面紧张。亿万农民忍饥挨饿,似乎产生不了多大政治影响,形势还似乎比较“稳定”;而中央从各地征调粮食发生严重困难便大为惊慌!

1961年第四季度,中央需从各地上调粮食32亿斤,可是到了11月中旬,时间过半,任务只完成20%多一点,京、津、沪三大城市粮食全面告急,断粮的危险时刻都会发生。而1962年的征购任务更是难以落实。奇怪的是,各地大员的口径也发生了变化:过去对粮食是以少报多,现在是以多报少,在落实中央粮食征购指标时,总是强调困难。李先念为征调粮食,见了地方领导总是作揖打躬;周恩来为征调粮食,竟然向地方领导说尽了好话。

1961年11月,中央专门开会,向各中央局第一书记落实粮食征购问题。邓小平在会上悲叹说,1961年就靠这30天工作了,这30天如果抓不到粮食,就要呜呼哀哉!

在中央的压力下,虽然大家都有畏难情绪,但还是勉强接受了1962年150亿斤的征粮指标。这些中央大员在讨论这个问题时,竟一致认为,目前征粮发生困难,主要是地方分散主义在作怪,下边是有困难,但若把形势讲透,思想搞透,还是可以的。毛就说过,各地不要总是强调困难,只顾农民这一头,不顾大局。于是,中南局第一书记陶铸向中央建议,把全国的地委书记找到北京来,开个地委书记以上干部会议,打通思想。邓小平把会议情况和陶铸的建议向毛泽东作了汇报,毛泽东觉得应该开一个县委书记以上的干部会议,更有利于总结经验,打通思想。于是党史上空前绝后的七千人大会就召开了。

由此可见,中央召开七千人大会的最初目的,是为了打通地方干部的思想,批判分散主义,以解决粮食征购问题。现在普遍流传的七千人大会的积极成果,是大会转向后产生的结果。

这里有个疑问需要澄清。1961年,不少地方大员在向上面汇报粮食产量时,一改往日高指标、浮夸风、以少报多的做法,而是变得谨小慎微,以多报少,捂紧农民的粮袋子。此时的地方干部为何一下子变得爱惜百姓,为民请命,甚至不惜冒着“分散主义”的风险来维护老百姓的利益呢?

原来,在大跃进狂潮滚涌下,“五风”横行,卫星满天飞,红旗遍地插,导致田园荒芜,食堂断炊,民不聊生,饿殍遍野。虽然这些事件发生地的领导百般遮掩,但终究纸包不住火。后来这些地方干部大都被定为“勾结地主富农的反革命分子”“阶级异己分子”“蜕化变质分子”受到严厉惩处。信阳地委9个常委被逮捕了8个,十几个县委书记被逮捕了8个,其余全被撤职;通渭县17个县委政府领导被逮捕法办。几位红极一时的省委书记也黯然下台。这些地方干部实际上成了极左路线的牺牲品。残酷的现实使他们意识到,对极左政策如果执行得太坚决,忘记了老百姓“这一头”,一旦酿成事件,激起民怨,地方大员和基层干部照样逃不脱被惩罚的厄运。于是他们变“精明”了,头脑清醒了,对中央的征购指标软抵硬抗,总是强调困难。

即便如此,1961年农村公共食堂刚刚解散,亿万农民从大饥荒的阴影中走出来,肚子仅得半饱;四川、贵州等地饿死人的现象仍在继续发生,全国各地缺粮断顿的危机依然普遍存在。批评各地干部是只顾农民“这一头”,不顾大局,好像广大农村粮食满仓,丰衣足食,就是不愿上缴,是在闹“分散主义”“本位主义”,则完全是脱离实际的。

大会开始起草的主题报告,是以反对分散主义、加强中央集中统一领导为中心内容。但是这个报告在大会上让大家讨论时,引起了强烈的不满和争议。地方官员大都不同意中央反对分散主义的意见,代表们认为,工业上可能有分散主义倾向,而在农业上,根本不是分散主义导致生产下滑,恰恰是中央集中统一的政策,导致粮食产量连年下降;一大二公的人民公社、大轰大嗡的集体化生产方式、违背经济规律的强迫命令瞎指挥,危害严重的大炼钢铁和公共食堂,才是造成农业大倒退的根本原因。

毛泽东发现中央决定的大会主题与地方干部的思想认识发生冲突,马上改变会议方向,充分听取地方官员的意见,决定重新起草报告,大会的主题随之发生变化,由反对分散主义为主,转为以总结大跃进的经验教训为主,随之揭开了大跃进失误的盖子。中央领导包括毛泽东、刘少奇在内,纷纷检讨自己的错误,地方干部在中央领导的支持下,也开展激烈的批评与自我批评,一场挨批会变成了“出气会”。

这就让人困惑:通过一年的调查研究,对于全国的经济困境,以及粮食征购遭到抵触的原因是什么,中央领导似乎都还蒙在鼓里,竟一致认为是各地“分散主义”在作祟,要召开大会“打通”分散主义思想,和地方干部掌握的情况竟然大相径庭,究竟是为什么?

毛泽东顺应人心,毅然改变了会议方向;刘少奇讲话直言不讳,痛陈“三分天灾,七分人祸”,固然令人称道,会议后来取得的积极效果也让人称赞。但是一年大规模的调查研究,竟然没有使中央领导发现困难的主要原因,而是集体偏离了实事求是的轨道,岂不是发人深省吗?

责任编辑: zhongkang  来源:七千人大会上中央和地方的分歧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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