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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干校:外交官被送去再教育营的前尘往事

在五十多年前,大批中国外交官也曾被送往类似今天新疆再教育营的“五七干校”接受“改造”。网络图片

近年西方有报道指多达一百万新疆维吾尔族人被送去再教育营接受“改造”, 中共外交部官员一直极力否认。但讽刺的是,这些外交官员可能有所不知,在五十多年前,大批中国外交官也曾被送往类似今天新疆再教育营的“五七干校”接受“改造”。

最新一期美国《外交政策》期刊刊登了一篇彭博社记者彼得・马丁(Peter Martin)的文章。这篇文章节录了在其新书《中国的文装解放军:战狼外交的形成》(China's Civilian Army: The Making of Wolf Warrior Diplomacy)部分内容。

文章提到,在文化大革命的高峰期,成千上万的中国外交官也曾被关押在类似的集中营里。对许多被运往集中营的中国外交人员来说,这种经历留下了深刻伤㾗,对一些人来说,这甚至动摇了他们对共产党教义的信仰。

话说在1968年,毛泽东于5月7日下达了所谓的《五·七指示》,要对中国党政机关干部等进行劳动改造及思想教育。为了贯彻《五·七指示》精神,中共中央及国务院等国家机关在河南等18个省、自治区建立了106所农场,美其名称之为“五七干校”(“干校”是“干部学校”的简称),遣送安置了十万多名下放干部、三万家属和五千名知识青年(子女)。各省、市(地)、县办的“五七干校”接受“改造”的“学员”多于十万人,70%至90%的中央政府干部都被送往这里。

这些“学校”实际上是劳动营。当他们到达时,由于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许多外交官以为他们将在农村度过余生。

1969年春天,30岁的外交官张兵被送到这样一个营地。她出生在中国北方村庄的一个租来的平房里,梦想着有一天能看到大海,甚至是世界。她大学毕业后在一所中学教书,但当她的丈夫在1965年加入外交部时,她开始利用工余时间学习,甚至带着她三个月大的孩子去听课。仅仅经过一年的准备,她就被外交部录取了。

当她抱着孩子踏上前往北京的火车时,张女士想像著在那里以及在世界各国首都的未来。然而,在外交部工作仅仅几年后,她就被送到了位于黑龙江省太平村的外交部321干部学校,那里与天气严寒的西伯利亚接壤。大约500名外事干部被派往太平村和附近的村庄,这些干部包括来自外交部、钓鱼台国宾馆、外交部内部智囊团。

20人挤在张兵的宿舍里。他们共用两张大炕——硬邦邦的加热平台,用来抵御中国北方刺骨的寒风。张兵和她的“同学”在平台上铺上稻草,并挂上帘子,把男人和女人分开。由于同事们打鼾、放屁、拍打蚊子和说梦话,晚上的工作很困难。他们甚至担心野狼会在晚间侵袭。

白天的生活更难熬。他们在田间劳动,为当地人建造桥梁、道路和房屋。工作很辛苦,而且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不劳动的时候,张兵和她的同事们进行再教育和自我批评,研习《毛语录》,剖析所谓“修正主义思想”的缺点。

这些“改造”对年长的外交官来说尤其艰难,他们经常在这个过程中受伤。一位著名的老革命家和社会科学家陈汉生(音译)被迫送报纸和打扫“学校”的厕所。由于他有近视,陈汉生在洗厕所时,不得不把脸贴在布满排泄物的厕坑。

当年的食物也很糟糕。由于缺乏新鲜产品,这些外交官吃的都是餣菜。在特殊情况下,他们才有豆芽吃。有些人腹泻,有些人严重便秘。大多数人避免服用泻药,以避免花太多时间在充满蛆虫的露天厕所周围。

但是,在逆境中,也有一些“欢乐时刻”。张兵的一位“同学”拿到了红卫兵从外交部副部长姬鹏飞家抄家得来的手风琴,用来演奏崇拜主席的音乐。她的同事被允许离开营地,到附近的城镇和村庄演出。

到1969年11月,中国与苏联关系紧张,干部在田地也无法种植任何农作物,张的整个营地被连根拔起,搬往毛的家乡湖南。

张兵的故事并不罕见。在湖北一个营地的另一名外交官记得,“同学”每餐都吃红萝卜,结果营养不良。他们又要从公厕旁边的一个洞里打水喝。在一些营地,外交人员被用来代替牛拉犁。外交部副部长陈家康(注一)甚至死在一所“五七干校”。

偶尔,当需要额外的工作人员时,张兵和其他“同学”会被召回部里来。但是,即使回到北京也可能是一种羞辱。在北京为巴基斯坦政要举行的一次宴会上,张兵被叫回来当工作人员,她为穆斯林客人送的餐中竟有猪肉,但没有人告诉她。结果张兵要写检讨自我批评:“我甚至没有最基本的外交知识,我让外交部难堪,让中国人民难堪!”

1971年,五七干校开始被拆除。张兵一直呆到1972年,当时她生病了,被送到了北京。几个月后,当她被分配到部里培训新的工作时,她觉得自己似乎没有什么贡献。她问自己:“如果他们把我送回外交部,我能做什么?一个只会喊口号、写大字报、在田里干粗活的人,怎么可能成为外交官?”

张兵后来在瑞典、加拿大和新西兰担任外交职务,实现了她看世界的梦想。但是,她在五七干校的经历还是给她留下了不安的感觉。她在退休后写道:“我已经想了几百次,历史是真实的,还是只是一个故事?作为一名普通党员,我应该如何对待党的历史?‘五七战士是光荣的。五七道路是英雄的。’这些都是骗人的谎言。”

注一:陈家康曾任联合国宪章会议中国代表团共产党代表董必武秘书,建国后历任青年团中央委员、团中央联络部副部长,外交部亚洲司司长,部长助理,驻埃及大使兼驻也门公使,外交部副部长等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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