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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晓康:“六四”的遗嘱执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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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6月4日按:自由亚洲电台凯迪这篇报导出来后,我说:你要展现各种声音,也就失焦了。对八九六四,一场大规模街头抗议和一场屠城,至今众说纷纭,显示中国没有是非和善恶分辨,不是很清楚吗?但是我认为,三十年前的民意,和广场上的死难者,留下一个遗嘱,冥冥中主宰著中国的命运。十年前的“六四”,我就讲这个“遗嘱执行人”的概念,提到的薄熙来,虽然他也身陷狱中,而今天怎么又出现“习降李升”的呼声?“六四”不是还在俯视中国吗?】

RFA|六四33周年:流亡者的坚守、挫折与期待

【20210502按:每年进入五月,我就会想起后面跟着一个血腥的六月。现在有了脸书,可称“私人出版社”,我打算从今天开始,陆续发布一些关于六四的文字,引用别人的,也重发我自己的,看看三十年来我们的想法是一个什么轨迹?这是第一篇,十年前写的,习近平还没上台,中共镇压了反腐败的学运,所以才陷入深重的腐烂之中吗?没有几人做此因果分析,羸弱凶残的胡温体制被唱红打黑的薄熙来挑战,仿佛这个黑社会政党,被六四的魔咒魇住了,不撕杀就不舒服。】

二十年来纪念“六四”都延续着悲伤的、正义未得伸张的含义,除此之外,它对中国政治进程的作用微乎其微,在“阿拉伯之春”震惊世界的映照之下,二十年前那场中国风暴的消失,就更让那个怀疑“六四”的意义。但是人们也忽略了另一个向度:“六四”被泯灭的、不甘的遗愿,在冥冥中搜寻她的“遗嘱执行人”。

对此,我们回顾天安门学潮的初衷,就很清楚了。当时学生们以悼念胡耀邦而聚众于纪念碑底下,诉求直指执政党的贪污腐败,那么二十年下来,中共的体制性腐败,今天已经到了骇人听闻、无可救药的地步,不是证明了当年学潮的诉求极为准确吗?显然,邓小平拒绝了这次和平抗议,使得当初颇轻微的贪腐,伴随高增长而疯狂发展,以至于中国今日居然有了“新三座大山”:房改是要把你腰包掏空、教改是要把二老逼疯、医改是要提前给你送终!或曰:苦了十亿老百姓,富了一群白眼狼。

“经济奇迹”变成“官府无人不贪”、“裸官卷款外逃”的奇迹,“快速增长”的另一个含义是贫富差距的急剧增长,“大国崛起”居然要靠“维稳费”超过国防经费才办得到,这么一个对内严酷压制的政权,外汇储备世界第一,对国际社会是祸是福,一目了然。但是,中国人已经不关心这些,“六四”以后他们皆“政治冷谈”,先是大练气功,北京旧皇城之内的那座景山公园里,“香功”“中功”“鹤翔庄”各流派麇集,本是医疗无保障的现象;如今又变成唱红歌的时髦场所,动辄千人合唱“洪湖水、浪打浪”,那是一九七六年“粉碎四人帮”之际非常流行的电影插曲,此氛围的历史含义不是昭然若揭吗?

“红歌”来自大西南,对首都北京乃是一种“政治进口”。薄熙来输掉了“第四代”接班人竞争之后,负气到重庆大闹动静,“唱红打黑”,杀掉恶贯满盈的司法局长文强,据说“广大劳动人民无不拍手称快,这不仅有力地打击了带血资本的嚣张气焰,也极大地鼓舞了革命群众的斗争意志”——对汹汹民情的描述虽然使用了“文革话语”,不也多少反映了政局和所“人心向背”吗?薄熙来野心勃勃,用“招魂术”令中国毛派崛起于道德沦丧、世风日下之间,轻易摘下“救世主”之冠,是谁成就了他呢?是腐败,和治理腐败无能的胡温体制。

“重庆模式”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唯独中南海沉默。十年动乱结束三十多年之后,其鼓动方式、文化样式居然可以死灰复燃,乃是一种比文革更野蛮的统治模式失败的结果。崇尚自由主义的人们,对此非常厌恶,直叹“复辟倒退”,却也无可若何。社会不公、民众哭号,政治就会去搜寻中国土壤里储存的“原始资源”,但在经济单一暴富、社会其他元素都停留于“前现代”的当今中国,对民众具有号召魔力的,恐怕还是当初共产革命的基要派(Fundamentalism)意识形态,只要你唤醒了它,它就会自觉充当“六四”的遗嘱执行人。邓小平的改革不敢“砍旗”“非毛化”,当初没有清理这土壤,到头来革命幽灵找上门来跟他算账。

这并不是说,中国只剩下复辟文革一途,而是说政治博弈恐难避开毛派的复辟了。《毛泽东江青的信》(有说伪造的)曾预言:“那时候右派可能利用我的话得势于一时,左派则一定会利用我的另一些话组织起来,将右派打倒”。这枭雄还真是“料事如神”呢。这样厮杀一番之后,我们大概才稍微看到中国未来的一点眉目。八九学运首倡的“反贪污”被淹没在血泊里,它末了竟要借文革遗产来执行,当然是一种悲哀,但独裁体制浸淫于权力控制和争夺,又令其不自觉地要当“六四”的遗嘱执行人,中国就不会一条道走到黑。

责任编辑: 李广松  来源:作者脸书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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