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 > 人物 > 正文

骂她私生活混乱,是人们最大的无知

4

1928年秋,梁思成林徽因赶赴沈阳,前往东北大学任教,创立了第一个建筑系,全系只有他们两个教师。

林徽因谈吐幽默,还经常把学生带到昭陵和沈阳故宫去上课,第一次讲课,就把学生带到大清门前,让大家自己感受,还问:“你们谁能讲出最能体现这座宫殿的美学建构在什么地方?”

因为刚刚建系,林徽因的教学任务繁重,即使已经怀孕,还额外给学生补习英语,常常忙到深夜,梁思成到处去考察,没时间休息。

第二年,梁启超因为右肾切除错误不幸病逝,不久后,林徽因生下大女儿,取名梁再冰。三年后,又生下一个儿子。

婚后,林徽因和梁思成思维不同,也常常谈不到一块去。

和上学时一样,林徽因每天给自己搭配好几身,并且得意至极,还说:“我要是个男的,看一眼就会晕倒。”梁思成一脸不解,回答:“我就没晕倒啊。”

1931年,林徽因和梁思成从沈阳迁回北平,开始在中国营造学社工作,林徽因把母亲接来和自己一起生活。

“中国营造学社”是一个专门研究中国古代建筑的民间学术机构。他们在靠近东城墙的北总布胡同租了一个四合院,环境清幽,林徽因很喜欢。

林徽因梁思成住前院,住在后院的是金岳霖,大家都亲切地叫他“老金”。金岳霖从小天赋异禀,有一次在梦中背了“四书”,小小年纪就考进了清华,开始研究哲学。

徐志摩的引荐下,金岳霖来到胡同,拜见梁思成和林徽因,三人相谈甚欢,金岳霖当即决定和梁林一家成为邻居。

▲金岳霖左一、梁思成右一图源|网络

后院很小,没什么树,金岳霖种了一棵姚黄,一到仲春时节,开得灿烂。

除早饭外,中饭和晚饭金岳霖都会搬去前院和梁家一起吃,吃完就开始客厅聚会,大家诵读各种读物,大多是英文书籍,包括哲学、美学、城市规划,诵读过程中常热烈讨论。有时,徐志摩也会来参加。

给好友的信中,金岳霖写道:她激情无限、创造力无限,她的诗意,她敏锐的感受力和鉴赏力,总之,人所渴求的她应有尽有。

11月,林徽因要给中国外交使节讲中国建筑艺术,聚会上跟朋友们提及,徐志摩正要回上海,说自己一定会赶回来听。

19日,徐志摩乘飞机前往北京参加林徽因的演讲,中途遇难而死。林徽因直到演讲结束也没看到徐志摩,回家后,和梁思成一起去好友家询问情况,这才知道飞机失事,林徽因当场昏厥。

一个月后,林徽因在报纸上发文《悼志摩》,梁思成还为她捡来一片焦黑的飞机残片,挂在墙上。

徐志摩去世后,金岳霖和林徽因梁思成的关系更加亲密。

一天,金岳霖在房里做研究,突然,听到有人低声叫他:“老金。”金岳霖赶快跑出院子去看,梁思成和林徽因正站在正房屋顶上,看着他笑。金岳霖怕他们摔着,让他们赶紧下来,他们大笑着下来了。之后,金岳霖经常看到他俩在房顶上为了几个数据上下测量,还为他们编了一副对联:“梁上君子,林下美人。”

梁思成听了很高兴,林徽因却说:“真讨厌,什么美人不美人,好像一个女人没有什么可做的似的。我还有好些事要做呢。”金岳霖连连鼓掌。

1932年,日本占领东三省,日本学者公开宣称:中国境内,已无唐代木构建筑。林徽因和梁思成听后很愤怒,说:“在中国大地上的某个静谧角落,一定会有唐代木构建筑。”

那时,中华大地兵荒马乱,林徽因、梁思成带着考察团的几位学者一起出发,背着测量仪器,穿越战火,开始考察测绘之路。

每次出发前,林徽因都在祈祷:让我们找到唐代木构建筑吧。五年后,在山西豆村,一行人终于发现了佛光寺。

清理工作很苦,梁上堆积的尘土有几寸厚,檩条已被蝙蝠盘踞,千百成群,还有无数臭虫。几天后,一行字迹终于显现:功德主故左军中尉王。林徽因梁思成相拥而泣。

回到家,两人开始整理文稿,通常是林徽因说一些自己的设计想法,梁思成完成画稿,最后再由林徽因撰文。

梁思成曾对朋友说:“中国有句俗话‘文章是自己的好,老婆是人家的好’,可是对我来说是,老婆是自己的好,文章是老婆的好。”

5

卢沟桥事变后不久,北平沦陷,林徽因和梁思成被迫流亡。

穿过凹凸不平的土路,一家人终于到了昆明。刚找到居所,梁思成就病倒了,背痛剧烈发作,疼得睡不着。

为了撑起这个家,林徽因给云南大学的学生补习英语,每月可以赚40块。

在躲避日机轰炸中,梁思成外出考察古建筑用的皮尺掉了,整日闷闷不乐,拿到钱,林徽因去城里转悠,终于在一间杂货店看到了皮尺,23块,林徽因觉得贵,但还是咬牙买了下来。剩下的钱给孩子买了双鞋,割了点肉,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做饭。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昆明的形式也越来越严峻,每天都要被炮轰好几次。

1940年底,营造学社要迁往四川李庄,林徽因拖家带口无奈迁徙,梁思成因为破伤风被迫留在昆明治疗。那时,李庄很小,总人口还不到四千人。

抵达李庄不久,林徽因肺结核复发,发烧高达四十几度,好几个礼拜都退不下去。

李庄没有自来水,也没有电,没有任何治疗的条件,晚上,林徽因开始盗汗,很痛苦,就一个人忍着,第二天早上,女儿看见一块一块湿布在绳上晾着,偷偷地哭,很怕母亲离开自己,在日记里写:爹,你为什么还不来?

林徽因强打精神安慰孩子:“宝宝,小弟,妈妈没有事。”

▲图源|网络

1941年4月,梁思成到达李庄,看到病得不成人样的妻子,很痛心,而家里也是混乱不堪。梁思成包揽了所有的家务,学会了生炉、炖汤,还学会了静脉注射。

医生对梁思成说:“肺结核要隔离。”梁思成摆摆手说:“用不着。”后来也染上肺结核。

没钱买吃的,梁思成把宝贝拿去典当,但账房先生对他很冷漠,给的钱只够买两条草鱼。拎着草鱼回家时,梁思成还开玩笑地跟妻子说:“把这派克金笔清炖了吧,这块金表拿来红烧。”

纵使生活困难重重,梁思成还是开始撰写酝酿多年的《中国建筑史》,林徽因帮他做一些文献方面的工作。

那时,林徽因经常咳血,但只要写作,就会忘记一切。林徽因在写作时,梁思成常常彻夜绘图,他的脊椎严重受损,只能用一个小花瓶支柱下颌,减轻头部对脊柱的拉伸。

到了暑假,金岳霖赶紧赶来李庄看好友,第一眼看到林徽因,几乎认不出来,枯瘦如骷髅,第二天,金岳霖就去集市上买了十几只刚孵出的小鸡,说要养鸡下蛋,改善伙食。

每天下午三点,他们便放下手中的工作,弄一个茶壶喝起下午茶,林徽因也把行军床搬到院内,和两人一起喝茶聊天。每逢这时,金岳霖或者给林徽因一块蛋糕,或者念上一段话,再带着两个孩子去玩耍。

林徽因给好友写信,描述三个人在李庄的生活:思成是个慢性子,愿意一次只做一件事,最不擅长做杂七杂八的家务,但这些事像纽约中央车站任何时候都会到达的各线火车冲他驶来,我也许仍是站长,但他却是车站,我也许会被碾死,但他不会。老金就像过客,或来送客,或来接人,但却使车站显得更有趣,站长更高兴。

6

1945年,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梁思成知道后,兴致勃勃地回到家,把最后一点钱拿出来买了酒和肉,林徽因也畅快地喝了几杯。

回北平前,一家人先到重庆看望好友,再请来医生为林徽因检查肺部,医生遗憾地说:“林徽因两肺和一个肾都已感染肺结核,存活期或许只有五年。”梁思成无法接受,呆呆地看着林徽因。

林徽因什么也没问,只是轻轻地拉起梁思成的手说:“走,我们回家吧。”

回到北平,梁思成和林徽因被清华大学建筑系聘为教授。梁思成去美国做学术演讲时,林徽因撑起国内家里的一切。

▲图源|网络

而在每个夜晚,林徽因都辗转反侧,整夜咳嗽。肺病转移到肾脏,需要做手术,手术前,林徽因给好友写了诀别信,接着对回来看她的梁思成努力微笑了一下。

睁开眼睛的那刻,林徽因看到梁思成正拉着自己的手,说:“徽因,你终于醒了。”

中共占领北平后,林徽因和梁思成领导完成了清华大学国徽设计组的工作。之后,林徽因的身体彻底垮了下来,每天都得挣扎着起床看同事送来的书,但没看两行就开始头晕,只得再次靠在床上。林徽因眼窝深陷,已无往日光彩。

梁思成也病了,是肺结核复发,医生将两人的病房安排在一起,虽然只隔了两分钟,但谁都没力气走动了。

林徽因精神稍好时就读读诗,她不敢照镜子,怕看到自己凹陷的面孔。

1955年春节后,梁思成的病情稍微好转,每天都去林徽因的病房陪他,两人头靠在一起小声聊天,梁思成从初见的场面开始回忆,林徽因很惊讶,她没想到梁思成会记得这么清楚。

林徽因一直发着高烧,梁思成愈发恐惧,他害怕妻子这次真的要走了,林徽因却表现的很平静。

3月31日半夜,林徽因突然叫来了护士,用微弱的声音说,我想再见一见思成,还有几句话想说。护士说,夜深了,明天再说吧。

凌晨,林徽因因病辞世。梁思成颤颤巍巍地走到林徽因的病房,放声痛哭:“徽因,受罪啊,你真受罪呀。”

金岳霖知道后,呆坐在办公室,一个学生来找他,他先是不说话,突然高声说:“林徽因走了。”说完把头埋在胳臂中号啕大哭。几分钟后,坐直身体,静静地擦干眼泪,一言不发。

林徽因病逝七年后,梁思成娶了小他27岁的林洙,林洙原是林徽因的学生,遭到了身边很多朋友和亲属的反对。

林洙说,那日,梁思成鼓起勇气,向她写了一封大胆的信:真是做梦都没想道,你在这时候会突然光临,打破了这多年的孤寂,给了我莫大的幸福。你可千万别把它收回去了,假使我正式向你送上一纸‘申请书’,不知道你怎么‘批’,我已经完全被你‘俘虏’了。”署名是“心神不定的成”。

林洙当面看完,梁思成却害怕唐突了她,说:“我以后......再不写这样东西了。”林洙扑到他怀里大哭。

▲图源|网络

梁思成晚年时对好友说:“这些年多亏了林洙。”

林洙却在采访中说:“林徽因不是一个好妻子,从不做家务,从不做饭,做饭是由保姆做的。”

金岳霖一直独身一人,每逢林徽因的忌日,总要去趟墓地,默默献上一束花。

有一天,金岳霖突然邀请很多好友到北京饭店赴宴,没说任何理由,大家猜了半天都不明白这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直到开席,金岳霖才站起来说:“今天是徽因的生日呀。”

到了晚年,金岳霖不再开口提林徽因,有人请求他给林徽因的再版诗集写一些话,金岳霖想了很久,说:“我所有的话,都应该同她自己说,我没有机会同她说的话,我不愿意说。”

说完,闭上了眼。

责任编辑: 李冬琪  来源:往事叉烧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本文网址:https://www.aboluowang.com/2022/1223/184577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