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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思成:做林徽因丈夫不易

平静的结合不平静的婚姻
梁公:做徽因丈夫不容易
 
因为吴良镛要我帮忙整理梁先生的资料的事,于是,每隔一天晚上我就去为梁公整理一次资料。……渐渐地我和梁公之间长幼辈的关系淡漠下来,朋友关系逐渐增长了。
 
有一天,一封求婚信彻底改变了我和梁公的关系。他慢慢地和我谈起,自从林徽因去世后,有不少人关心他的生活,也有些人要给他找个老伴儿,但他就是不搭理。“为什么?芽”我问。“因为我清醒地知道我是个‘三要’、‘三不要’的人。”“什么‘三要’、‘三不要’?芽”
 
“那就是:老的我不要;丑的我不要;身体不好的我不要。但是反过来年轻的、漂亮的、健康的人就不要我这个‘老、弱、病、残’了。”从那天以后我们就常常聊天。我简直是滔滔不绝,好像要把几十年闷在心中的话一下子都倒出来似的说个没完。
 
我忽然想起,社会上流传的关于金岳霖为了林徽因终生不娶的故事,就问梁公,是不是真有这回事。梁公笑了笑说:“林徽因是个很特别的人,她的才华是多方面的。不管是文学、艺术、建筑乃至哲学她都有很深的修养。她能作为一个严谨的科学工作者,和我一同到村野僻壤去调查古建筑,测量平面爬梁上柱,做精确的分析比较?鸦又能和徐志摩一起,用英语探讨英国古典文学或我国新诗创作。她具有哲学家的思维和高度概括事物的能力。”他又笑了笑诙谐地说?押“所以做她的丈夫很不容易。中国有句俗话,‘文章是自己的好,老婆是人家的好。’可是对我来说,老婆是自己的好,文章是老婆的好。我不否认和林徽因在一起有时很累,因为她的思想太活跃,和她在一起必须和她同样地反应敏捷才行,不然就跟不上她。
 
“我们住在总布胡同时,老金就住在我们家的后院,但另有旁门出入。可能是在1932年,我从宝坻调查回来,徽因见到我时哭丧着脸说,她苦恼极了,因为她同时爱上了两个人,不知怎么办才好。她和我谈话时一点不像妻子和丈夫,却像个小妹妹在请哥哥拿主意。听到这事,我半天说不出话,一种无法形容的痛楚紧紧地抓住了我,我感到血液凝固了,连呼吸都困难。但是我也感谢徽因对我的信任和坦白。她没有把我当一个傻丈夫,怎么办?芽我想了一夜,我问自己,林徽因到底和我生活幸福,还是和老金一起幸福?芽我把自己、老金、徽因三个人反复放在天平上衡量。我觉得尽管自己在文学艺术各方面都有一定的修养,但我缺少老金那哲学家的头脑,我认为自己不如老金。于是第二天我把想了一夜的结论告诉徽因,我说,她是自由的,如果她选择了老金,我祝愿他们永远幸福。我们都哭了。过几天徽因告诉我说:她把我的话告诉了老金。老金的回答是:‘看来思成是真正爱你的,我不能去伤害一个真正爱你的人,我应当退出。’从那次谈话以后,我再没有和徽因谈过这件事,因为我相信老金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徽因也是个诚实的人。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所以我们三个人始终是好朋友。我自己在工作上遇到难题,也常常去请教老金。甚至我和徽因吵架也常要老金来‘仲裁’,因为他总是那么理性,把我们因为情绪激动而搞糊涂了的问题分析得清清楚楚。”
 
我们就这样倾心地交谈着,我回家的时间也从九点推迟到九点半,甚至十点。可以这样推心置腹地交谈的知音,在我的一生中只遇见过这一次。
 
林洙:泪中批准“申请书”
 
一天,梁公拿出一本他亲手抄录整理的林徽因的诗给我看。这是林先生去世后他整理的,他调皮地眨一下眼睛说,可惜不是白绢的封面,也没有白玫瑰。一个精致的黑皮封面的厚本子,抄录了林徽因发表过的和没有发表的作品。我读着林徽因美丽的诗句,看着梁公那一行行漂亮的字,感到这真是一件无价之宝。他特意选一首他喜爱的诗念给我听,念完最后一句“忘掉腼腆,转过脸来,把一串疯话,说在你的面前”时,抬起头来,我又看见了他那会说话的眼睛。
 
第二天,我刚进门,梁公就把我叫过去,递给我一封信,我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亲爱的朋友:感谢你最近以来给我做清仓工作。除了感谢你这种无私的援助外,还感谢——不,应该说更感激你在我这孤寂的生活中,在我伏案“还债”的恬静中,给我带来了你那种一声不响的慰藉。……
 
我认识你已经十四五年了,自从你参加到系的工作以来,你的工作做得很好。你给了我越来越好的印象。也许因为我心里有那么一个“真空”,所以也常常注意着你。但是也不过是一种比较客观的“关怀”而已。从来没有任何幻想。……
 
亲爱的洙,必须告诉你,我非常非常珍惜在我们之间建立起来的这种友谊,我非常深切地感受到在夜深人静时,你在这里工作而“陪伴”着我的温暖。但我更明确地意识到我用玩笑的方式所说的“三大矛盾”。即使对方完全是我所说的“三不要”的反面,而且她也不以我的“老、弱、丑、怪、残疾”而介意,我还是不愿意把自己这样一个“包袱”让别人背上的。因此,即使我今晚虽然一时冲动说了“一串疯话”,我却绝不会让自己更“疯”。
 
但是我有责任向你发出一个“天气形势预报”。……我非常非常珍惜这些天你给我带来的愉快和温暖,这就不可避免地增厚加深了我对你的感情。这种感情并不是什么“一见倾心”的冲动,而是多年来积累下来的“量变”到“质变”。这样的“质变”虽然使我?穴单纯从我一方面想?雪殷切地愿望你就这样,永远永远不再离开我,但我也知道这是一种荒唐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假使我向你正式送上一纸“申请书”,不知你怎么“批”法?芽……
我只知道,我已经完全被你“俘虏”了?选吓坏了吗?芽(心神不定的成/18日晨2时)
 
我完全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一封信,但同时我又似乎并不十分惊讶,觉得也很自然。在我看信的时候,梁公的眼光始终没有离开我。……我忽然感到一阵心酸,眼泪扑扑簌簌地掉了下来。梁公突然从我的眼泪中看到了他意想不到的希望,他狂喜地冲到我面前,“洙,洙,你说话呀?选说话呀!难道你也爱我吗?芽”我只是哭,一下扑到他的怀中,什么也说不出来。我只知道,我再也不愿离开他了,永远永远和他在一起。
 
这就是我们的全部恋爱过程,我们没有花前月下的漫步与徘徊,卿卿我我的海誓山盟,我们也没有海滨湖畔的浪漫嬉游终于我们决定生活在一起了。然而这一决定却给我招来了难以忍受的议论与指责,最令我难堪的莫过于来自思成弟妹与子女的不谅解。但这一切思成都勇敢地接过来,坦然处之。他用坚定平静的微笑慰藉我,他小心地保护着我。
 
林洙眼中的林徽因
“我不是建筑师,更不是文人。命运使我认识了梁思成和林徽因,从此走上建筑这个行业,并且成了梁思成的第二任妻子。我与林徽因在人生的道路上几乎错过,是神!使我在她生命的最后年月与她相遇,目睹她的风采,她超人的才华与智慧,她高尚的品德与非凡的风度。与她短暂的相处,却这么深刻地印在了我的心中,它们是我记忆中的财富,这是我的幸运。”
“我与梁公共同生活的年代,大部分在‘文革’时期,那是痛苦与恐怖的十年!朋友时常对我说‘你好命苦!’命苦?的确命不好,但是我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并感谢上帝为我安排了这样一个角色。”——摘自《梁思成、林徽因与我》
 
不能忽视的角色
6月10日上午,清华大学主教学楼3楼。吴良镛、罗哲文、张锦秋、常沙娜、郑孝燮、单霁翔等紧紧相聚。心情复杂的林徽因之女——梁再冰发言时眼角湿润,“很久没有这样静心去回忆纪念我的母亲,想了很多,理解也很多。但绝不是外界所传述的美女、才女形象。”
 
让人感觉复杂的是,林洙——梁思成的遗孀,自始至终坐在偌大会场的最后一排,与记者仅隔三个座位的75岁的林洙穿着蓝色的旗袍,不知是疲倦还是身体不适,在会议中曾甜甜的睡着了,直到被掌声惊醒。长达三个小时的纪念活动,林洙未被安排上台讲话,但从她的纪念书籍中我们看到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更思索了很多……(胡劲华)
 
倏忽人间四月天
母亲去世已经三十二年了。现在能为她出这么一本小小的文集——她惟一的一本,使我欣慰,也使我感伤。今天,读书界记得她的人已经不多了。老一辈谈起,总说那是三十年代一位多才多艺、美丽的女诗人。但是,对于我来说,她却是一个面容清癯、削瘦的病人,一个忘我的老者,一个用对成年人的平等、友谊来代替对孩子的抚爱(有时却是脾气急躁)的母亲。母亲的后半生,虽然饱受病痛折磨,但在精神和事业上,她总有新的追求,极少以伤感的情绪单纯地缅怀过去。至今仍被一些文章提到的半个多世纪前的某些文坛旧事,我没有资格评论。但我有责任把母亲当年亲口讲过的和我自己直接了解的一些情况告诉关心这段文学史的人们。或许它们会比那些传闻和臆测更有意义。(梁从诫
 
林徽因的最后十年
我见到林徽因先生躺在床上,很清瘦,面色苍白疲倦。当时,房间里还有一位客人,他们正谈着,梁先生向我介绍说:“这位是傅孟真(傅斯年)先生。”看到我有些怯生,林先生说,你们何不到隔壁房间去谈?于是我和梁先生便顺着走到一个四壁空空,连坐凳也没有的空房间。
 
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林先生,虽然我在1940年甫入大学时,就从《新月诗选》中知道她的名字了。此后,直到1955年初她逝世,我在她身边工作了十年,这十年是她生命的最后十年,也是颇为辉煌的十年。严格地说,这十年,她躺在床上,把一个系从无到有地办起来;以充满热情与抖擞的精神,参加新中国的一些重要工作;为她的学术思想和见解,奋力工作,直到最后离去。可惜,这些并不十分为人所知。(吴良镛)
 
《梁思成、林徽因与我》(林洙著)、《建筑师林徽因》清华大学出版社2004年6月出版
北京娱乐信报》

责任编辑: 王笃若  来源:华夏经纬网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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