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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删原文:党的人阮次山和江泽民的个人关系 口音像台湾人 护照是美国人 其实是党的人

—第三种忠诚 名字像越南人 长得像日本人 口音像台湾人 护照是美国人 其实是党的人

周明伟认为,阮次山对中国的感情不是与生俱来的。“他和汪老的相互交流,以及汪老个人对他的影响,使他越来越关注中国内部改革开放发生的变化,关注台海关系,同这个国家和民族未来的关系。”周明伟说,汪道涵希望阮次山发出一个不同的声音,不是大陆的声音,而是“第三者的声音”。

“当部长指日可待”

阮次山的父亲是一名从大陆败退台湾的国民党党工,一直为国民党“歌功颂德”,“可是我从来没有对国民党产生过那种要效忠的感觉”。阮次山说,他常和父亲顶嘴,认为父亲说得不对,“逻辑不对”。

事实上,他对大陆的好奇在父亲的党化教育和国民党的白色恐怖下生长。他与大陆官方的甜蜜接触,则发生于他因害怕危险逃到美国时。台湾政治的挤压推动了他对大陆的好感。

也有这样的时刻,阮次山会想,自己如果“没有这种反动意识”,没有离开台湾,如今过着什么生活。至少起点听起来不错:“当年离开的时候,我是国民党第一个年轻的处级官员。”

1980年因妻子生病,阮次山中断在美国的学业回到台湾,成为中国广播公司新闻编制组组长,算处级编制,“当部长是指日可待”。

按他的说法,如果不是怕蒋经国次子蒋孝武手中那把枪,他也许会在台湾一直生活下去。

进入中国广播公司一年后,蒋孝武接任总经理,阮次山看他“很多恶行恶状”,曾在会上“两次得罪他”,让蒋非常不满。

此后的故事在阮次山嘴里讲来惊心动魄。一位同事告诫他,“你不了解这个太子,他抽屉里有枪的,他火了,干掉你就像干掉一只蚂蚁。”阮次山几天后就“不动声色地”回了美国,他甚至在机场时还提心吊胆,怕被蒋截回。第二年,他将太太、儿子全部接到美国,并申领绿卡,定居洛杉矶。此前,他曾两次故弃拿绿卡的机会。

如今,阮次山说,自己对台湾人充满好感,但青年时期留下的对台湾政客的恶劣印象从未改观。“这个地方土地是对的,人是对的,政客不对。”

大学时,阮次山就觉得“整个中国的前途,未来全部不能在台湾”。那时,“看《人民日报》、研究中国问题是要坐牢的”。他说,恐怖气氛让他对大陆更为好奇,从台湾政治大学新闻系毕业后,他借给《匪情月报》写专栏的机会,看了很多台湾大陆工作会搞来的大陆情报,“我从那里得到很多材料,而且从那里得到反动思想。”

就算在高中毕业后服兵役的两年里,整日接受政府宣传的阮次山也“从来没有说这个地方(大陆)是很烂的,从来没有,这是本性的问题,我在想”。

阮次山自己也无法找到他对共产党这份好感的原始痕迹。在高雄中学一座礼堂般的图书馆里,阮次山第一次看到胡适日记,以及陈独秀瞿秋白张国焘等早期共产党员的书。他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不知道海峡对面的世界。每天中午午休时,他都会去看这些书。他努力思索自己对共产党理念的认识,“不是一个时间被电到,是慢慢被启发的,看多了以后就慢慢地感染了你。”

去美国后,他读了《红星照耀中国》,看缩印版《人民日报》,“终于发现了我当年要探索的地方”。

如果说在台湾的经历使他对大陆开始感到好奇,在美国与大陆官员的接触,则成为“忠诚”开始生长的土壤。

“非我族类,不能”

在美国办报时,阮次山第一次与中国大陆官方人士建立了联系。

1981年,洛杉矶《国际日报》老板聘请阮次山做总编辑,他以“报纸要异军突起,一定得有大陆消息”为由说服老板,在这张“右派报纸”上同步转载新华社、中新社的稿件,成为“第一个在美国华人媒体上启用新华社稿件的总编辑”。

据他说,这让他在大陆媒体和官员看来是可以信赖的,也让他被美国侨社称为“台湾训练出来的左仔”,被 中华民国政府列为“左派分子”。1987年他的母亲过世,台湾一度扣发他的入境证,不许他回去奔丧。

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他在希尔顿酒店为中国代表团举办了第一场正式欢迎会,结识了团长何振梁、女排教练袁伟民等。现场有台湾特工拍照,“我说不必拍了,我主办的”。

他还为大陆媒体报道团提供实际帮助,主动提供办公地点,甚至连自己家也贡献出来,“在家开第一次会议”。此时,阮次山结识了当时的新华社副社长、后来出任中宣部副部长的曾建辉等一批大陆媒体人、官员。“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国内有些什么样的官员经过洛杉矶,总要跟我碰碰面,聊聊天。”他说,“我想他们已经把我当成大陆的朋友了,尤其是他们要了解台湾,了解美国,我是他们最大的渠道。”

1986年,阮次山第一次到大陆,当他行走在“宽广”的长安街上,沿着红色城墙看到天安门,他“兴奋地感慨万千”,感受到一种“归属感”。“终于看见了祖国大地,终于看到了。”

此时,阮次山已经开始怀有此后他显露出来的政治观念。在纽约主编《国际日报》时,作家刘宾雁的报告文学《第二种忠诚》的男主人公倪育贤前来面试校对一职。倪在书中曾说过一句话:“我爱我的国家,我的国家爱我吗?”当时,面试官阮次山对他说:“国家永远爱你,你要把国家、党和政府分离。国家永远是国家。”

有学生曾在演讲时质问他是不是在讨好当局。阮次山回答说:“我除了讨好孙女,不讨好任何人。中国在我眼皮底下成长,快速地成长。我到美国之前,那时候中国是什么样一个社会?到了1984年洛杉矶奥运,我们中国人终于在美国社会抬头了。”

1992年跟江泽民见面时,阮次山曾说:“觉得一般人对国家的概念不够。比如讲,天安门前升旗、奏国歌的时候,路上固然车水马龙,可是没有人听到国歌要肃立。养不教父之过,你没有教他。”

“江主席听得很仔细。”他说,“后来没多久,三四个月,他就下令国内中小学校,有条件的每天升旗,没条件的一个礼拜一两次。”

有时候,在对待家人的态度上,他也坚持这种“爱国”情怀。阮次山两个孙子在美国读幼儿园,假期两个孙子来北京时,他会有意给他们做 爱国(党)教育。“我问,你是中国人还是美国人?”两个孙子答:“我是中国人。”他很满意。

他的小儿子和一名美国女孩谈恋爱,交往7年,阮一直不同意两人结婚,原因是“非我族类,不能”。后来妻子多次从中开导,他才回美国主持了婚礼。

打一场美好的仗

2005年江泽民卸任全部职务,同一年,汪道涵去世,阮次山与中央高层的直线联系“完全中断”。“他们大概觉得没有这个需要经常跟我联系了。”

他猜测:“我现在节目每天都在为他们出言,他只要看我的节目,没必要再私底下联系。”

他指出的另一个原因是身份困境。“你要知道我现在在国内有点尴尬,因为我还被列为境外媒体记者,在我们中央政治局的纪律里,见境外记者要经过常委画圈的。”他说,“跟军方的朋友吃顿饭,我还要报备。跟我见面是很折腾的事。”他说,这还是“文革”时代的思维。

这让阮次山感到“失落”,“受了伤害”。“我是中国人,我是比你们更爱国的人,我是你们的朋友,闹了半天你还把我当外人。”他说,“我常常指着那些高层的朋友,我说我跟你们讲,对你们来讲你们没有朋友。”

“所以这一套你希望它什么时候改,我真的希望越快越好,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敢。”这时,阮次山开始少有地抱怨中国改变太慢。

“我觉得江主席就有这点好处,他根本没有把我当做境外人士,也没有说要申请政治局常委每个人划钩。”他尝试过打破限制。“要一级级上去,经过中宣部、外事办,上去之后都冷掉了,我试过一次后来再也不试了。”

阮次山很反感“境外人士”这个提法,他认为自己比“境内人士”更忠诚,“被你们认为境内人士的人做得有我这么多吗?”他的抱怨强烈而密集,“我可以变成他智囊团的一分子,但不可能,这个身份他们没办法接受。”

他情绪变得激动,又很快恢复平静。“我对国家,对整个社会的期望跟我的使命感,不会因为我受不到重视而……我只是有时候有点感觉,表达渠道欠缺。”

然后,阮次山说,他不会因为“余热”没有发挥而感到遗憾。“如果我有所求,就有遗憾。但我现在没所求,只能你来求我,你有事情要我帮忙。我们念书人总得有自己的一个风骨吧。就跟当年我对江,我没有要求啊,我做得恰如其分,我可以做到的我来做,要看得开。”

对与现任国家最高领导人的接触,他表示“不敢奢望”,但言谈中又抱有期待。“这不是操之在我,是操之在他,他愿不愿意是个问题。”

阮次山说,余热不能再发挥了,他就可以“去见马克思”。《人物》记者问他,如果去面见马克思,聊些什么。阮次山回答:“我觉得我要去跟马克思见面,不如跟毛主席见面,因为马克思是个外国人。我倒是觉得跟毛主席讲一下,如果你地下有灵的话,中国这个国家,地方大,人多,风风雨雨是难免的,可是能不能把我们中国带到一个有风有雨,又有晴天、有希望的一片土地上去,我们现在有很多人都看不到这个晴天。如果见到老毛,我就跟他讲,你的‘文革’摧毁了中国大部分江山的人的文化,你能不能在地下有知,把这个文化复兴起来,中国现在缺的不是物质,而是文明,这个文明是我们中华民族最后能不能生存的依赖。”

“离我向老毛报到的时间还没有到,可是我总觉得过去这半生我自己打了一场美好的仗。”他接下来解释,“在基督教的圣经里面,常常对一个人追悼死亡的时候说,这一场仗他已经打完了,打了一场美好的仗。”

在谈论党和政治时,天主教徒阮次山用了一个宗教典故。但他紧接着说,他“不可能信仰共产党”。

“两回事,我们了解共产党,欣赏共产党,最后了解共产主义,跟你要信仰它不一样,只能对宗教有信仰,我们不能把政治的理念当做一种信仰。”他说。

这时候,第二次采访已经进行了超过7个小时,阮次山体力几乎耗尽,他从沙发上坐起已颇为吃力,需要用手握住扶手,胳膊用力支撑。他的背有些佝偻,走路步调缓慢,情绪也随着话题而低回,语气虚弱而伤感。

这让人相信他表述中的那部分真诚的东西—他一边试图将国家与政党、政府进行切割,一边真诚地将自己对国家的忠诚寄托在党的高层领导的身上。他的第三种忠诚暂时遇到了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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