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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旭晖:香港成为俄罗斯寡头逃避制裁的第一白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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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访问香港期间,就曾探讨以香港取代伦敦,为俄罗斯企业集体上市的避风港,但最终还是只有俄铝一家到来,最后还要丑闻缠身。现在俄罗斯明显更需要香港这个白手套,要是俄罗斯企业、热钱来到香港避难,其实很难阻止。这样一来,香港被西方制裁的可能性就大增。俄罗斯正以种种方式将中国绑上战车,并以种种方式勒索,假如普京被惹恼,要自己建造一个香港没有这能力,要使小动作摧毁已经五痨七伤的"新香港",却易如反掌。

香港一景

被制裁的俄罗斯富豪莫尔达绍夫(Alexey Mordashov)的游艇"北方号"忽然从海参葳来到香港水域,停泊在坚尼地城与青衣中间。"新香港"政府发表声明,强调"无权力,也不会实施其他司法管辖区的单方面制裁"。

表面上,这纯粹是一个富豪的游艇行踪,背后却充满国际政治的博弈,足以反映"新香港"国际地位的不祥之兆。

莫尔达绍夫不是一般富豪,根据《福布斯》富豪榜,他与家族排名全俄罗斯富豪榜第一位;根据《彭博》的个人排名,他则排名俄罗斯第二,估计身家在200-300亿美元之间。他的这只游艇属于超级游艇,估计价值超过40亿港元。而他的最重要资产是垄断俄罗斯钢铁资源的"北方钢铁公司",兼营若干银行,而俄罗斯兼并乌克兰克里米亚之后,获利权贵据说都是把黑钱放在他的银行内。由于普京大举打击国内寡头,剩下来的寡头都是他的亲信,也一直负责各种"走钱"工作,令莫尔达绍夫今年被美国、英国、欧盟等一并纳入乌克兰战争的制裁名单。假如他的游艇出现在昔日的英属香港,就像他在意大利的游艇,就会被扣留或充公。

"新香港"政府本身就是被西方制裁的对象,不会执行美英欧的制裁令,这毫无悬念。问题是不执行归不执行,成为俄罗斯在乌克兰战争公然的白手套,却是严重打击信誉的另一回事,假如再不断被滥用,足以令国际社会不再容忍。

须知根据国际关系潜规则,就算不执行制裁,也有大量技术性方式传递合理讯息,不让这类敏感船只靠岸,去让国际社会明白"这里不是普京的白手套"。例如马来西亚不会执行西方制裁令,月前却曾扣留俄罗斯油轮,官方原因是没有牌照在专属经济区抛锚之类。就算是港英时代,美国军舰也曾在六七暴动期间被"劝喻"不要到香港,以免传达挑衅讯息。可以说,假如"新香港"要这艘邮轮不停泊在香港水域、又不是在执行制裁令,一定有办法做到。

现在,这艘邮轮千辛万苦从印度洋"窜回"俄罗斯海参崴之后,却又忽然要离境、还要路过香港,堂而皇之停泊在香港水域,不知干什么。无论真正原因是什么,客观上就传达了这样的讯息:"新香港是俄罗斯资产的避风港"。

事实上,十年前,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访问香港期间,就曾探讨以香港取代伦敦,为俄罗斯企业集体上市的避风港,但最终还是只有俄铝一家到来,最后还要丑闻缠身。现在俄罗斯明显更需要香港这个白手套,要是俄罗斯企业、热钱来到香港避难,其实很难阻止。这样一来,香港被西方制裁的可能性就大增。俄罗斯正以种种方式将中国绑上战车,并以种种方式勒索,假如普京被惹恼,要自己建造一个香港没有这能力,要使小动作摧毁已经五痨七伤的"新香港",却易如反掌。

前国际都会面对这样的全球乱局,又岂是一个小公安头目能驾驭得了?

根据《彭博》报导,这次的游艇绝非个别事件,俄罗斯因为入侵乌克兰受到英美欧多方制裁,俄罗斯企业融资、走资已经越来越难,所以俄企正集体考虑将基地转移到"新香港",企图在香港集资,以避过制裁,同时又可以"合法"获得来自包括西方国家在内的市场资金。假如属实,这是足以根本扭转"新香港"国际定位的致命一着。报导指近日有俄企计划迁册,"新香港"成为其中一个他们考虑的目的地,虽然强调有关计划仅属初步阶段,但其实"新香港"早就在协助俄罗斯走资,因为俄企目前处理贷款协议,主要就是在香港,而另一方的对接,则是关系相对友好的印度机构。

事实上,自从俄罗斯被西方制裁后,走钱、洗钱都要重新设计通道,物以类聚,"新香港"正好成为便捷替代品。加拿大《环球邮报》(The Globe and Mail)月前刊登了一篇名为《香港如何成为俄罗斯寡头储存财富的下一个热点》的文章,足以对当局者迷的香港金融从业员当头棒喝。

文中引述伦敦智库Chatham House的腐败研究专家Thomas Mayne表示:"在过去几个月间,俄罗斯寡头把其资本以惊人的方式转移到新的地方—香港"。他表示香港曾是英国殖民地,也是离岸金融先驱,虽然俄罗斯富豪并非只看中香港,但是香港比起迪拜及加勒比海更有吸引力:"俄罗斯富豪会喜欢伦敦,并非单纯被金融系统吸引,而是住宅、教育等配套都十分充足,而香港就有以上这些"。

美国智库 Hudson Institute高级研究员兼制裁专家David Asher则认为香港会成为伦敦的代替品,因为香港拥有"结算所自动转账系统"(Clearing House Automated Transfer System, Chats)服务。他表示,Chats系统能处理数十亿美元的交易,而交易不一定涉及美国银行系统;若然当初华为高层孟晚舟是通过 CHATS与伊朗处理交易,那么加拿大当局就未必可以控告孟晚舟了。

《环球邮报》如此概括:"若然你需要一家本地公司来帮助处理其中一些交易,或处理购买豪宅,那么香港就是一个合适的地方了。在香港注册一所公司的费用很低,并且只需要一名董事和一名公司秘书,而秘书则只需长驻香港,而外界很多公司有提供此服务",部分公司更提供香港地址,让客户注册空壳公司。Mayne也透露"大多数空壳公司不是合法企业,不参与任何商业活动,它们只是用来转移资金。"

那有没有实质案例?

根据美国国务院资讯,在2018-2019年间,普京的好友普里戈任(Yevgeny Prigozhin)控制的三家香港公司促成了超过750万美元的100多笔交易。公司记录列出行政服务由 Hong Kong Easy Secretarial Ltd.提供,而Hong Kong Easy Secretarial Ltd.的网站宣称"为客户利用香港的国际形象和地位,来提升公司自身的竞争力。"

6月15日,习近平与俄普京展开视讯会议,或进一步意味香港将成为俄罗斯的替代方案。言犹在耳,俄罗斯交易所就容许当地经纪购买12只港股,吓得港交所立刻发声明,表示这是俄方单方面行为,并非双方协作,以免被西方制裁。

事实上,在俄罗斯购买港股的唯一目的,自然是找出兑换美元的突破口。而香港作为自由市场,又很难不容许俄资买股票,特别是西方总不可能制裁全体俄罗斯人,要安排白手套非常容易。但假如香港明明白白成为了制裁的漏洞,要长期被纵容,亦于理不合。

"新香港"财政司司长陈茂波在一篇博客文章中曾写道:"香港必须有'底线心态',并为美国将其货币武器化以扰乱香港金融市场秩序的情况做好准备。"世上已经没有两家茶礼这回事,香港金融界做好心理准备,此其时。

(文章只代表特约评论员个人的立场和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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