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 > 史海钩沉 > 正文

八十岁老人:我所经历的共产党杀人历史

成为上世纪80年代中国民联第一批会员之一的王法尧,曾在共产党的劳改队中度过21年半的人生光阴。客居海外,如今80岁的他,凌云之志不改,赤子之心犹在。往事的回忆沉重而又清晰,因为这些故事对他刻骨铭心。面对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一生承负如此记忆的本身已是痛苦。他说,不想把肚子里这些故事带走。

抗日游击军到了北方以后,力量薄弱,八路军专找他们捡便宜,消灭他们。后来游击军被共产党给打散了,八千多人的抗日游击军被八路军消灭一半多。日军也追他们,扫荡他们。我叔父他们在河北站不住脚,只好往河南撤。他们三百多人从河北撤回来,走到黄河北岸。当时国民政府有命令,中国军队不许撤过黄河。国民党军队在黄河南岸机枪大炮支着,不许过河,必须抗日。我叔父他们退到黄河北岸,三面受夹击。黄河南岸是国民党不让撤,过河就炮打;正北是日军追他们,头上还有日本飞机扫荡;西边离山西与河南的交界地中条山很近,钻山林吧,八路军就在山林里等着,专捡他们的便宜。

我叔父他们三百多人实在没办法,有几天甚至连饭都吃不上。国民党在黄河南岸看到北岸的国民党军队也是真没办法了,就从南岸派了一个人来看他们。那人头顶着衣服,游过黄河,因为头上有日本飞机来回扫荡,不能坐船。那人看到我叔父他们被八路军消灭成这样,确实也没办法,就告诉我叔父他们,沿黄河下游,走十几里路,那里河面比较宽,水比较浅,让他们三百多人夜间撤回南岸去。

后来零零星星还撤回去很多人,许多都是军官。为什么跑回去呢,因为国民党的这支抗日游击军基本上都被共产党打没了。被共产党逮住,整编军队时,都是要士兵和枪,把军官一律枪毙,所以零星跑回去的都是那些有文化、有头脑的军官。

以前张荫梧训练河北民军,他有一套理论叫“三杆主义”,就是要有笔杆、枪杆和锄杆。笔杆,就是让老百姓学文化;枪杆,就是要武装民众,学会打仗,跟日本做斗争;锄杆,就是让老百姓又是兵,又是老百姓,既有文化,又会种地,还会打仗。可是共产党不允许他推广这个,不管是河北民军,还是后来的敌后抗日游击军统统消灭。虽然同样都是组织民众,但张荫吾训练河北民军,是和和平平训练老百姓,他没有恐怖手段;而共产党训练民兵,最重要是用恐怖手段控制,暗地里发展的党组织可以说是特务组织,是黑社会性质的,这是本质的不同。

镇反就是杀人运动

共产党统治中国,说是“解放”。1949年北京解放后,1950年3月25日,共产党在北京第一批杀人,我在北京亲眼目睹。开会游街,开着大卡车,把这些人剃了光头,一共五十三人,都是粮店老板,一辆卡车装六个,一面站三个,头朝外。军人一手拿着大片刀,一手摁着这些人的脖子。北京人哪见过这个?共产党说他们的罪名是“囤积居奇”,“操纵粮价”,当时叫“打老虎”。这一天杀了五十三人,这是我亲身经历的。

51年开始镇反,全名叫镇压反革命运动,其实镇压就是杀人,镇反就是杀人运动。在原来国民党占领的地方,你说镇压反革命,这还好说。跟国民党沾边的人,这好杀。可是在共产党占领的老区,日本和国民党根本没有去过的地方,怎么杀反革命啊?那就杀以一贯道为主的道会门,包括信佛的老和尚也杀。可老区里真正的山区,连道会门都没有。山里十户、八户是一个村,二十户、三十户也是一个村,好多村里连一个识字的人都没有。农村医生很缺,有个头疼脑热的,给灶王爷烧个香、磕个头,这也算反革命,也要杀。因为你们那里杀反革命,杀那么多人,我们这里杀得少,这不落后吗!杀人也要攀比。这样一来,烧香的老太太也倒了霉了。

当年河北易县抓出一个三十多人的反革命集团,说他们是一贯道,但是没有杀他们。每逢庙会,共产党就让他们穿上皇帝的衣服,穿上娘娘的衣服,或者大臣、太监的衣服,让他们自己说自己的反动思想——“我要当皇帝”,“我要当娘娘”,让他们充当反动活教材。后来胡耀邦掌权时,给他们落实了,说他们不是一贯道。其实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一贯道,都是公安局给他们编的,一套一套怎么说。那些衣裳也是公安局给的,让他们去这样做。

共产党杀人起家,其实那个时候老百姓有几个真信共产党的,都是村里几个流氓当了干部,乱整人。共产党一来就杀人,尤其是土改的时候,每个村打死几个人,互相斗,真是不把人命当回事啊!

“杀错人了”

我其实没有给共产党提过意见,一次发言也没有,一张大字报也没有,也被打成右派、反革命。从1958年4月到1979年10月,劳改21年半,这里的故事太多了。

跟我一块劳改的有一个叫李健,是共产党里的县级法院审判员。那时审判员没学过法律,也不懂法律。县级干部大部份都没有文化。他是个中学生,当了审判员。在镇反高潮时,河北农村的集,五天一个大集,三天一个小集。那时共产党规定,大集杀五个,小集杀三个。县有大县,也有小县。小县也不甘落后啊,人家杀得多,你杀得少,杀人也比赛。

镇反的时候,李健审了一个人,犯人姓王,判他死刑。一般杀人的布告上最后一句话都是:“验明证身,绑赴刑场,执行枪决。”其实根本就没有验明证身。监狱里一提名,有两个犯人姓王。一叫名,其中一个也没听清楚,就答应了,站起来往外走,也不知道要干什么。把他脖子、嘴拿绳子勒上,怕喊冤啊,绑到了刑场上。

李健走到集上看见了。他是审判员,一看,人错了,不是他审的那个人。这怎么办啊?赶紧告诉法院院长。院长一听,就骂他,怎么搞的!李健问现在怎么办?布告都已经贴出去了。院长说:“杀错了就杀错了,下个集再杀那个人不就得了嘛!”

这件事如果李健知道,院长知道,也就完了。可是李健老跟别人说,“哎呀,杀错人了!杀错人了!”这一来,院长发怒了,把责任都推到李健身上,给他一个处分。李健内部做了检查,档案里也给他装上了。李健心里觉得冤枉,明明不是我的错,审人是我审的,往外叫人可不是我叫的,而且我发现了错误,也及时告诉你了。这处分,我不服。就这样,越不服,越处分;越处分,越不服。就为他这个不服,最后被送进劳改队了。劳改队里要认罪,他就说:“我怎么认罪啊,是院长记了我这个仇了!”

“我保证不杀人”

文化大革命时期,和我一起劳改的还有一个叫李省悟,河北河间人,原来是国民党宪兵营长。

国共内战时期,共产党对外宣传,凡是投降的,官升一级。李省悟见大势不好,就和另外两个营长胁迫团长,想起义投降共产党。最后团长和另两个营长放弃了起义,觉得这样做,有辱人格,忘恩负义。李省悟没办法,只好自己带着两把手枪投降了共产党。

他的岳父是国民党的县长,告诫过他:“你不能投降!共产党对待投降俘虏,当场不杀,以后杀;在前方不杀,在后方杀;现在不杀,将来杀。”李省悟不听,他认为投降共产党的人多了,怎么可能呢?

共产党一开始还优待他,让他写信叫宪兵团投降,宪兵团没有投降,这样李省悟立功没立上,共产党也没有给他升官。李省悟见没给自己升官,就去问,主动要升官,他觉得自己怎么也得当个师级。共产党就说,你这个起义是假起义,真的李省悟逃跑的时候,已经被宪兵团长枪毙了,你根本就是冒名的,还想当师长?

李省悟找来各种材料证明自己是真的,但没人理他,军队也不留他了,给他转业了。他后悔了,后悔没听岳父的话,看来共产党明不杀,暗里杀;今天不杀,明天杀,是真的啊。他老是跟人这样说,他老婆一看这个人完了,可不能把自己和孩子搭上,就和他离了婚。这一来,他更不服气了,起义了官没升上,连家也没了。他不服气,越闹越闹,最后也被送进了劳改队里。

在劳改队里批判他反革命思想,怀念国民党,想复仇,就斗他。其实劳改队不让搞文化大革命,因为已经都是被打倒的人了,就不搞了。可是劳改干部里有少部份人专门以整人为乐,好人也不敢管他们。

有一个王队长,名叫王震川,老是整李省悟,叫犯人们“帮助”他,一“帮助”就是打。我看见李省悟的脊背被打得肉都离开骨头了。打他的时候,他骨头真硬,就是不喊叫,也不出声。

有一次晚上斗他,罚他站。王队长叫人架住他的两只胳膊,下面点着原油。原油点着后,烟特别大,污染也特别大,就用烟熏他。两边的人都得轮班换人,谁都受不了那个烟熏火燎。那晚我值班。晚上风很大,风一吹,火一撩,撩到李省悟脸上,头发、眉毛一下子就烧着了,脸都是黑的了。李省悟就是不出声。

我一看,不好,这要出人命,赶紧报告王队长。王队长就骂我:“你这个小子真混蛋!你看他的骨头多硬啊!”后来接着烧,李省悟脸上的肉皮慢慢烧熟了,他挣扎着,一下子挣脱开手,往自己的脸上一抹,变成了一个大花脸,黑的黑、红的红,这时他才喊出来:“苍天啊——苍天啊——苍天啊——”连喊了三声。王队长一摆手,说:“散会!”于是会就这样散了。从那以后王队长就不再斗他了。

然后就到了中国新年,我们劳改农场的场长说,要让大家过个好年,保证吃好,不斗争了。过年时要交心,谈怎么把年过好,大家都交心。李省悟交心时说:“过年这四天,我保证不杀人。”

李省悟的监管人叫蒋少先,外号大土匪。李省悟上茅房、打饭,他都跟着,监管他。蒋少先听到李省悟“保证不杀人”这话,起来就拳打脚踢对他又打又骂,“你什么玩意儿啊,还想杀人!”蒋少先瞧不起他。本来场长都说了,不让打人,他又打开了。李省悟冷笑,对蒋少先说:“嘿嘿,我不跟你动手,我跟你动手,三个五个你也不行。”因为李省悟以前是宪兵,会一套武术。

后来李省悟去打饭,蒋少先后面跟着。打饭回来,李省悟先进门,门自动关上,把后面迈脚进来的蒋少先的菜打翻了。蒋少先不干了,说怎么办?李省悟说,又不是我给你弄掉的。我那天值班,就把这事报告给队长了。队长说,多卖给他两份菜。于是这件事当时就平息了。

结果晚上李省悟就下手了,先杀别人,再自杀。李省悟偷了一把剃头刀,连割了三个犯人的脖子。被割的第一人叫徐占鳌,挨着李省悟睡。他的脖子上挨了两刀,切断了动脉,血打到天花板上,溅得到处都是。李省悟接着又去割其他人的脖子,但都没割到动脉。当时屋里十二人,谁都没敢出声,全都吓傻了,眼睁睁地看着,也动不了了。其中有一个久经战场的国民党营长,负伤三十多次,到这个场合也说不出话来。

蒋少先手脚并用逃出去,爬到了院子里,喊了一声,“杀人啦!”声音很小,都变了声了。我值班听见了,一脚揣进门,我一看也吓傻了。我看见徐占鳌的血还在往上打,李省悟正坐那儿用刀片割自己脖子,他的手已经软了,割不到动脉,没一会儿他也出溜倒了。地上一层血,冬天很冷,我的球鞋抬起来都觉得粘粘的。我强站着没摔倒,赶紧去找队长。“李省悟杀人了!”我拍门。队长没出声。我就砸他的门,喊:“李省悟杀人了!”队长不敢出门,在屋里说:“知道了。”

李省悟和他后来杀的几个犯人被救活了。因偷窃进劳改队的徐占鳌死了,死的那年二十四岁,那一天是他结婚第十天。至于李省悟最后的结局,我就不知道了。

屎壳郎救了我

王震川队长让我去整别人,我不愿意,他就认为我对毛泽东不忠,对文化大革命有看法,他罚我站,在劳改队的院子里立了一个毛泽东纸像,大概一米宽,一米三、四高,天天让我冲着毛泽东像罚站,吃饭也得冲着毛泽东像站着。别的队长去了让我下来,他回去了还让我接着站。我就这么一直站了三、四天。

有一天晚上,院子里又点着了原油,以前点火烤李省悟,现在不烤人了,但天天晚上还要点火,造那个气焰,在院子里放火放烟,唱歌,喊口号,又开会又喊,一百度的大灯泡有好几个。

很奇怪的是,那天晚上不知怎么,铺天盖地的屎壳郎冲着这个光亮飞过来。正好把院子里那个毛泽东像碰了个稀烂,但没有碰倒,把纸给碰烂了。屎壳郎碰到墙上掉下来,有死的,有半死的。我们扫了扫,一共装了九大麻袋屎壳郎。

所以说,屎壳郎救了我,也不罚我站了。后来没过几天,这个王队长遭了报应,得了癌症,很快就病死了。

我们村的“诉苦”会

文革时期,我们村开诉苦会。那时解放军支农,是个营教导员主持全村开的这个诉苦会。一般诉苦会要说旧社会怎么苦,新社会怎么甜。我们村的支书叫老三,他弟弟叫老四,可是他爸爸叫老六,大家都叫他六儿爷。全村都让老三他爹先诉苦。六儿爷就上去诉苦。他一上去就说:“别看俺从小穷,俺穷得有志气,没偷过没摸过,没坑过没骗过。俺上蒙古地里去,俺带一包针,换他一群羊回来!别看俺儿女多,俺都养大了!”

“这不对啊!”那个教导员说,“要你诉苦,你这是说的什么呀?要不你就说现在吧,别说过去了。”六儿爷叹了口气说:“唉,你别提了,我这辈子村里一个仇人都没有,现在老三当了个干部,把全村的人都给得罪了!”“不对,不对!”教导员又说,“下来,别说了!换别人!”这样又换老毛来诉苦。

老毛是外县人。他给地主赶大车,做长工。地主去世后,他把地主第四个姨太太给拐跑了。当时他赶着三套大骡子车,拉着现大洋,拐着这个四姨太太,跑到我们村来了。让他诉苦当然好啊,他是无产阶级长工,给地主做活,跟地主做斗争,就让他诉苦。可是老毛一上去,老是讲赶大车怎么美,“三套大骡子车,我这鞭子‘啪啪啪’一打,全村老百姓都拍巴掌叫好!”他喜滋滋的说,也诉不出苦来。

教导员赶紧提醒:“你说生活上怎么样,吃饭怎么样,不要说赶车了。”老毛又得意地说,“俺们做活的吃完了,他家娘们才能吃饭呢!”教导员只好说:“别说过去了,你说现在。”老毛不满地哼了一声,“哼,现在全村里就欺负俺是外乡人。村干部专欺负俺,打谷场都归自己有,就把俺的打谷场给没收了,就欺负俺是外乡人呗!”最后还是说不出好来。

教导员急了,“换人换人,不让他说了!”后来海乐被换了上来。海乐是小学教员。他家是真穷,他妈以前领着他讨饭,那是真苦。我都记得他小时候,流着鼻涕,跟着他妈讨饭。海乐一上台,就哭,诉苦嘛,他就哭,讲从小怎么讨饭,怎么难,有的家不但不给,还说不好听的,说他没出息。他哭着说,他是真诉苦,而且他又有文化,很会说。

他正哭诉村里人对他如何不好,这时六儿爷突然站起来,问他:“你娘怎么死的?你娘怎么死的?”教导员傻眼了,这是怎么回事,一问村支书老三才知道。原来这个海乐不孝顺他妈,他当了教员挣了钱,可他妈是冻饿而死。他妈冻死了,他不知道。村里人看他妈好几天没出门,进门一看,她娘早冻死在炕席上了,连炕席带他妈拉到街里来,找群众们来看,村里人都说他妈这么苦,把他拉扯大,他当了教员,不孝顺,把他妈给冻死了。所以诉苦会上村里人都质问他,“你娘怎么死的?”

教导员一看这个诉苦会是没法开了,“算了!不开了!散会!”我们村的诉苦会就这样结束了,诉苦会诉出了这些,真让人啼笑皆非。

责任编辑: 白梅  来源:中文大纪元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本文网址:https://www.aboluowang.com/2021/0121/154812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