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没办法,翁阿姨,不多给人家钱,人家怎么愿意拉你?他还是有渠道,我多给钱也找不到车子啊,那个时候,只要能帮我拉到医院透析,给多少钱也可以。
我们血透病人面临的问题,一个是找医院难,一个是找车子难。小区封闭,邻居说能帮你,但社会车辆是不能开出去的。
一开始,我们这样的密接病人只能通过120急救车接送。120难打,居委也知道,叫我半夜开始打。我说半夜打了,万一半夜来了怎么办?老头子怎么弄?弄不动啊。
3月26日以后,能打的电话我都打过。120、居委、街道、市民热线这些,都打过,大部分时候打不通。我这个人本来是很少打电话的,手机话费套餐里每个月才80分钟,那几天都打爆了。非常痛苦,我都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
街道没办法帮忙联系到医院,我们只好自己打120到仁济东院急救,去过两次。
第一次是3月27日。我们两个已经4天没做血透了,我身子抽筋,很难受,老头子状况也不好。我一开始叫不到120,人先到小区门口等着。
我坐在小区门口哭,打110,请他们来帮忙。后来,110后台帮我叫来的120,早上8点多钟来的。
一到仁济东院,就让我们做了核酸,还有验血、心电图、CT等检查。下午2点,我们俩上机做上了血透。晚上下了机,也是打120来接我们回家。
我儿子离异了,孙子是大学生,在家里上网课,他们和我们一起住。去仁济东院急救的时候,儿子也一起,老头子坐在轮椅上,我那个时候没有力气,推不动。
3月31日,我们又叫了一次急救,还是送到仁济东院。
老头子的情况更不好了,指甲是紫的,脸色发灰,像是快死过去的人。经检查,老头子的状况确实很差,心跳只有33,血氧饱和度也很低,情况很危险,医生帮他做了透析。
我状况好一点,医生报上去4个名额,只批了2个,没法给我做。
当天晚上,老头子做完透析,儿子拨了120先把他送回去。我不肯回,求急诊室的医生给我做血透,医生让我等。
我在医院走廊坐了一晚上,没有床,睡不了,也没吃东西,就这样过了一整夜。
隔天是周日,天亮了我再去问,还是不肯给做。我一直等到中午,听人家说仁济东院快要封了,才决定走。
下午1点,我从仁济东院出来。那时整个上海都封控了,我打不到车子。
幸好,医院门口刚好有人骑小黄车停了下来。我不会扫码,就去问那个骑车的女士,我能不能给她现金,她别锁这辆车,让我骑这个车回家。她人也蛮好的,问我住在哪,我说住在德州,她说那从仁济骑回家大概要一个半小时,就收了我两块钱。
那时候,我已经一天多没有吃东西了,又没做成血透,身子直发软,好在那辆小黄车很轻,比较好骑。没别的办法,很苦。
到家已经3点多了,不只骑了一个半小时。
又等了两天,到4月3日,我已经8天没有透析了。
本来我们做血透一周三次,那会儿一个星期一次都做不上。因为长时间没有透析,我的头皮整个都在发痒,都抓烂了。我有一种濒死的感觉,心跳非常非常快,好像马上要从我的口腔里跳出来似的。
我实在没办法,在互助群里发语音求助,群里志愿者帮我联系到了川沙急救中心,儿子陪我做的血透。我状态实在太差,儿子一个人没法照顾两个人,老头子就没去。
我们抵达川沙急救中心后,外面广场上一直等到晚上8点才出核酸报告。我进去透析,儿子在外面等。出门时儿子穿得少,晚上郊区风很大,他冻得格格抖。
川沙急救中心门口等待核酸报告的病友洪山群病友供图
过了几天,4月7日,老头子又是一周没透了,我们两个一起到浦东人民医院做了血透。
从那天起,一直是居委帮忙联系的医院,听说川沙急救中心和浦东人民医院已经能接收我们这些密接的血透病人了。
我们坐的车是街道派的,一辆小面包车,车上还要放轮椅,只能坐五六个人。因为街道还要接别的病人,车子坐不下,儿子不能陪我们去。我一个人带两个人的东西,小被子、水之类的,一直叮嘱老头子,让他争气一些。
老头子也很努力,到医院的时候,我看到医生在那边等了,一开始有点着急,跟他说快点。但他只能慢慢走,走快了就喘,走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