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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友群:刘少奇原秘书吕振羽为何被囚禁1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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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密布的天安门广场

上世纪40年代,吕振羽担任过中共领导人刘少奇的秘书。1949年中共建政后,吕振羽与郭沫若、范文澜、翦伯赞、侯外庐一起,被称为中共五大马克思主义历史学家。但从1963年起,厄运便降到吕振羽头上。从此,他被囚禁长达12年。

当时,吕振羽是中共全国政协委员兼全国政协民族事务组副组长,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部学部委员,中央党校历史教研室顾问兼历史学教授。

被“隔离审查”四年

1963年元旦刚过,正在家乡湖南邵阳调研考察的吕振羽,突然接到北京急电,要他火速返回北京。吕振羽不知何事,一分钟不敢耽误,立即从长沙乘火车返京。

当他乘坐的火车抵达河北保定时,突然上来几个自称北京来的人,将他“请”下火车。一下火车,吕振羽立即被秘密“隔离审查”。审查人员向他宣布:不准同家人见面,不准与外界联系。

据李冰封的《呼天辨诬董狐篇》一文介绍,“(吕振羽)被拘捕的原因,谁都不知道。公安部门派人通知他的夫人江明,不准对任何人谈到吕振羽的去向,只能说他出差去了。吕被拘捕不久,担任过最高法院院长的谢觉哉来吕家看望吕老,江明也只是不断哭泣,不能说出吕老的去向。”

“隔离审查”期间,吕振羽每天的主要活动是写交代材料,反省自己的行为。吕振羽的交代、反省材料不知道写了多少遍,一次次重写,一次次被驳回,再写,再被驳回……如此折腾了4年。

被关秦城监狱八年

1967后1月,曾经的中共第二号人物刘少奇,被当成“党内最大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打倒之后,吕振羽被正式逮捕,关进秦城监狱。

李冰封的《呼天辨诬董狐篇》中谈到:“在吕被捕期间,审讯约八百次,其中有七百多次,都是关于1935年11月开始举行的、历时九个月的国共两党谈判联合抗日事。去南京谈判的共产党代表是周小舟,联络员是吕振羽。开始谈判时,吕尚未入党,在谈判期中才参加了共产党。谈判的指挥,是(中共中央)北方局负责人刘少奇,当时化名陶尚行。整个谈判期间,吕振羽并不认识且未见过刘少奇,直到1941年他在苏北根据地的华中局党校,才第一次见到这位当年谈判的幕后指挥员刘少奇。”

“七百余次审讯吕振羽的重点,是要他制造伪证,证明刘少奇进行了‘配合蒋介石消灭红军、取消苏维埃政权的阴谋活动’,并说刘少奇等人‘跪在蒋介石脚下,充当了革命的内奸’,硬说南京谈判是背着毛主席、党中央干的。”

但是,无论是前四年的“隔离审查”,还是秦城监狱八年的“隔离审查”,吕振羽都坚持只讲他知道的事实,没有编造刘少奇“叛变”的话。

据历史学家候外庐的回忆文章,吕振羽在秦城监狱不仅不低头认罪,还一再抗争,甚至高喊:“打倒托匪陈伯达!”“打倒法西斯!”(陈伯达当时是中央文革小组组长)

直到1974年,中国紧绷的政治气氛有所松动之后,吕振羽夫人江明才获准探监。当江明看到分别11年的吕振羽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站在她面前的吕振羽,须发灰白,脸色苍白,腰弯背驼,目光吊滞,说话音细且带有喘息声。

1975年1月,文革中被打倒的邓小平复出工作后,江明再次向中央申诉。在邓小平的过问下,这年的春天,吕振羽获准回家治病,走出秦城监狱。

1963年吕振羽为什么被囚禁?

据中国社科院近代史研究员、曾在中纪委参与“瞿秋白案”复查的陈铁健讲:

“1962年,毛泽东有一个手令,要审查刘少奇的历史问题。叛徒、内奸、工贼刘少奇的定性是在1968年党的会议上,实际张网是从1962年开始。这个手令是我们在瞿秋白专案组时,当时还有刘少奇专案组、谢富治专案组、康生专案组。刘少奇组的负责人亲口和我们组的负责人说,我们在中南海毛泽东的私人档案里查到了这个手令,时间是1962年七千人大会之后。”

当时,毛泽东为什么要下令查刘少奇的历史问题呢?

因为1962年1月中共“七千人大会”之前,中国发生了饿死几千万人的大饥荒。刘少奇与毛泽东的看法发生严重分歧。谈到导致大饥荒的原因时,刘少奇认为中央领导有责任,一些地方是“三分天灾,七分人祸”。毛泽东被迫在会上承认自己也有责任。但从此,对刘少奇怀恨在心。

毛泽东要整刘少奇怎么整?如果能够给刘少奇扣上一顶“叛徒”的罪名,就不愁打不倒他。

早在1953年初,毛泽东因为对刘少奇不满,曾让原中共东北局第一书记、时任国家计委主席高岗查东北敌伪档案中有关刘少奇1929年在奉天(今沈阳)被捕后的情况,也就是查刘少奇是否叛变过。高岗将这个绝密任务交给他的老部下、时任东北局第二书记兼纪委书记张秀山。

张秀山不动声色地将任务布置下去;然后,将收集到的材料上报高岗。之后,因为高岗被打成“反党联盟”自杀身亡,关于刘少奇“叛变”的问题,毛没有继续追查。

到了1962年,毛泽东对刘少奇的不满与日俱增,于是,再次想起查刘少奇是否叛变问题。

那时,毛身边有一个整人的“高手”康生。有了毛泽东的手令,康生就开始找突破口。他当时分管中央党校。中央党校有一个历史学教授吕振羽。1935年,刘少奇作为中共北方局书记,具体领导与国民党的秘密谈判时,吕振羽曾参与其中。从1942年起,吕振羽当了刘少奇秘书。或许可以通过审查吕振羽,得到刘少奇“叛变”的口供。

康生找到公安部长谢富治。谢富治下令公安部官员,1963年1月5日,在河北保定,秘密抓捕了吕振羽。

吕振羽涉国共谈判的真相是什么?

1935年,日军已侵至冀东22县,直逼平津。这年10月,国民政府铁道部次长曾养甫,按照宋子文的指示,要他的大学同学谌小岑,去寻找共产党的关系。谌小岑找到他的湖南老乡、历史学家翦伯赞。翦伯赞向谌小岺介绍了湖南老乡、历史学家吕振羽。

当时,吕振羽正在北平的中国大学任教,还担任了中共领导下的北平自由职业者大同盟书记。

1935年11月,吕振羽接到一封来自南京的信,写信人为谌小岑。信中写道:“东邻欺我太甚,惟有姜龚两府联姻,方可共御外伤而保家财。兄如有意作伐,希即命驾南来。”

吕振羽接信后,明白“姜龚”,即蒋、共的谐音。吕振羽那时虽还不是共产党员,但与中共北方局北平市委宣传部长周小舟有联系,他觉得这是事关国共合作大事,便立即去找周小舟,请问如何处置。

周小舟向中共北方局作了汇报,中共北方局报告了毛泽东,并建议派周小舟、吕振羽去谈判,毛泽东回电表示同意。

此后,国共双方举行多次谈判。由于分歧较大,1936年8月,国民政府通知:“南京谈判到此终止,以后由武汉电台和延安电台直接联系。”

同年8月,周小舟携带南京谈判的全部材料到延安,当面向毛泽东汇报了谈判经过和有关情况。

以上情况表明:毛泽东对南京谈判的前因后果一清二楚。此次谈判,事先向毛泽东请示过,事后向毛泽东汇报过,根本不是后来办案人员说的“背着毛主席、党中央干的”。

1967年吕振羽为何被关秦城监狱?

既然毛泽东对南京谈判的前因后果一清二楚,1963年1月至1967年1月,公安部密审吕振羽四年,没有得到刘少奇是“叛徒”的口供,为什么到了1967年1月,吕振羽不仅未获释,反而被关进秦城监狱了呢?

因为中央文革小组顾问康生深知:毛泽东想打倒自己的政敌,是不择手段的。

比如,文革中毛打了一个“六十一人叛徒集团”,就是一起大冤案,目的是为了把刘少奇打成“叛徒”。

关于“六十一人叛徒集团”案,毛明知是冤案,康生也明知是冤案,但当康生向毛提出查办此案后,毛立即表示同意。

最后,在毛的默许下,在康生的督导下,在专案组的高压下,硬是制造出了一个“六十一人叛徒集团案”。

1935年国共南京谈判案,有两个当事人:一个是历史学家翦伯赞,一个是历史学家吕振羽。专案组的人以为,通过高压、恐吓、威胁,可以逼他们就范,供出他们想要的证明刘少奇是“叛徒”的罪证。

但是,专案组在这两个“老学究”那里碰了壁:翦伯赞宁可自杀,也不诬陷刘少奇。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翦伯赞和他的夫人双双服安眠药自杀了。吕振羽虽然被关秦城监狱,受到专案组高强度的审查,但他一直坚持不编造假话诬陷刘少奇。

最终,专案组没有能从吕振羽那里得到证明刘少奇是“叛徒”的口供。

刘少奇最终仍然被中共打成“叛徒”,但专案组写的审查报告中,没有提到1935年刘少奇“叛变”的事。

结语

吕振羽被监禁12年,无疑是一大冤案。但吕振羽冤案的平反却拖了很长时间。

据戴煌的《胡耀邦与平反冤假错案》一书介绍,1978年,在胡耀邦的亲自过问下,北京大学为文革中冤死的历史学家翦伯赞平反。胡耀邦通过其子胡德平向北大的张传玺提出:争取让吕振羽能够参加翦伯赞的追悼会,以便以这种方式将吕“解放”。

胡德平交代说:“吕老没有政治问题,已经出狱就医在家三年多了,只是由于尚未平反,外界猜测颇多,流言蜚语,影响很不好,如果能借参加翦老的追悼会之机,次日见报,这等于让吕老与社会见面了,一定会有很好的影响。”又说:“这个专案不在中组部,在中央办公厅一办(即刘专),归中央办公厅管,中组部无能为力,最好由北大党委写个报告送政治局,说明请吕老参加翦老追悼会之必要,政治局同意是没有问题的,这样一切都可解决了。”张传玺向北大党委书记作了汇报。“这位书记似心有余悸,面有难色,一直不肯表态”。最终,吕没能参加翦的追悼会。

此后不久,胡耀邦安排吕振羽出席“国庆”招待会,通过这种方式,向外界透露,吕被“解放”了。

直到1980年1月,吕振羽冤案才得以平反。同年7月17日,吕振羽病逝。

从上面胡德平谈的情况看,吕振羽案属于刘少奇专案组管的。

刘少奇专案组是直通毛泽东的。也就是说,制造吕振羽冤案的祸首,就是毛泽东。

责任编辑: 李广松  来源:中文大纪元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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