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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日记中记录:宋庆龄和傅作义的反毛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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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肃:我们又听说傅作义在这个过程中曾经给蒋介石写了密信。

郭岱君:是的。这个事情,我看了吓了一跳。我相信中国大陆也有学者看到,但是到目前为止没有人把它写出来。我不知道是不是其他人有别的考量。蒋介石在1963年8月9日的日记中写道,“傅逆作义特以专人带来其亲笔书‘悉贡所能’四字。密告于余,但其并未具名,其字确是真笔,可知匪共内部已至崩溃在即,有不可想象之势,否则此种投机分子,绝不敢出此也。”悉贡所能就是说我愿意尽心尽力提供给你,跟你里应外合,为此提供一切。

画外音:傅作义,早年参加辛亥革命,1927年跟随阎锡山参加北伐,后依附蒋介石,协助其对付奉系军阀张作霖,为扭转战局立下战功。但他在1930年的中原大战中又与国民政府为敌,惨败后再次投奔蒋介石。抗日战争期间,傅作义率领59军参加长城抗战,取得抗战第一场胜利。

国共内战开始后,傅作义率绥远部队连克解放军布防的集宁、大同、张家口等重镇,多次击败聂荣臻兵团,后任华北剿匪总司令。1949年平津战役后期,傅作义率北平25万国军投向解放军。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傅作义曾任全国政协副主席、国防委员会副主席和水利部部长等职。

郭岱君:因为1963年正好是在三面红旗之后,大饥荒时期,整个大陆非常之惨。傅作义肯定也看到了,他可能也为当年自己做的很多事情感到后悔,才会带了这么一封密信给蒋介石。也就是说如果你们有什么反攻的行为,需要我做什么,我悉贡所能,里应外合。

李肃:蒋介石的日记当中除了提到这点之外,还提到其它什么吗?

郭岱君:傅作义的事情一直进行了六个月。这是第一次出现。到后来8月份、9月份、10月、11月都还有出现,蒋还在日记中说,下周讨论傅逆之事等等。可见他们之间是有联系,但后来也就无疾而终了。可能是整个大形势的发展没有机会,同时也需要谨慎小心。这里面就很有意思,因为傅作义也好,蒋介石也好,他们当年都是在一起的,彼此非常熟悉。所以两人之间有默契。傅作义信得过蒋介石,万一蒋介石把这个东西拿出来,傅作义是要掉脑袋的。同样的,蒋介石在某些地方也信得过傅作义,因为傅作义1949年投共之后,蒋介石还派飞机到北平去载学人出来,西苑机场还让他们起降。这都是双方的默契。

李肃:那是不是只有傅作义一人有这样的表示?有没有其他的国军将领也有类似的考虑?

郭岱君:我觉得很多事情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如果只从日记本身来看,傅作义是个最明确的例子。但我从其他档案以及我同其他人家属的接触中,我就晓得宋庆龄在大跃进、三反五反、反右以及文革期间曾经写过好几封信给毛泽东,大概写了7封信给毛泽东,对毛的做法表示不满。毛开始时还很客气,最后就火了。他就说,她不想的话,就走吧。这7封信始终都没有公开过,可是宋家的家属跟我讲,他们当时是很认真地跟北京联络,要把宋庆龄接出来。宋庆龄也想出来。所以这个接洽谈判都到了很具体的程度,包括美国的宋霭龄愿意支付700万美元的保证金,让宋庆龄出来。谈判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了,都准备欢迎她来了,最后不晓得是哪位上面的人认为国母怎么能走呢?所以很遗憾,她们宋家姐妹到最后都没有再见上一面。

两岸之间有密使吗?

画外音:坊间传说,中国大陆和台湾曾经长期通过密使联系,探讨统一问题。两岸之间究竟有没有密使?中苏交恶、中美缓和、中日建交,日记中的蒋介石如何看待这些外交上的重大冲击?

李肃:当年就是说反攻大陆这个计划是不行了,自己也知道做不成了。他有没有想过跟大陆再进行某种形式的统一?或者说有没有想过再次进行国共合作?

郭岱君:没有,至少在日记中没有。

李肃:因为根据坊间一些说法和回忆,都说蒋介石在那个时候跟中国共产党、毛泽东、周恩来一直都有密使的联系,这种联系一直到1960和1970年代才截止。这个情况他在日记中有没有说过?

郭岱君:我相信国共两党的很多人是互相认得的,彼此有很深的交情。所以我相信中间的来往是有的。但有没有真正的密使,我个人很怀疑。比如说有一位先生叫曹聚仁,他就讲曾经担任国共之间的密使等,传递消息,然后某年某月某日在日月潭跟蒋先生报告等等。我们按照他所提到的时间特别去翻蒋介石的日记,发现蒋在日记中只提到曹聚仁一次,称其为曹逆,逆就是叛逆的逆。如果蒋信任他就不会叫他曹逆。第二就是我们发现日期不对。他说在日月潭跟蒋介石报告,可是那天蒋根本人不在日月潭。当然我们也没有办法去证明曹聚仁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我们不晓得,但我想国共之间这种来来往往是不会断的,因为彼此之间千丝万缕,过往太多,但是有没有上升到一个密使的程度,这点我个人是比较存疑的。

台湾和苏联曾经想联手对付中国

李肃:1949之后,中共就决定一面倒,投向苏联,要跟苏联结盟。双方也结盟了,但从1960年代中苏开始分裂,尤其到了文革期间中苏甚至发生了军事冲突。这个时候台湾和苏联有没有什么样的联系,要双方联手、共同对付中共?

郭岱君:这个故事过去一直有传言。日记开放以后果然有个维克多•路易斯。路易斯其实是克格勃,但是以英国记者的身份来跟国民党联络。当时正好发生了珍宝岛事件,中苏交恶,苏联就想找中华民国一起联手对付中国大陆。

画外音:维克多•路易斯(Victor Louis)上个世纪60年代曾经担任几家英国报纸驻莫斯科记者,真实身份是苏联克格勃间谍。他当时故意向西方记者透露机密,以便让西方报纸刊登对克里姆林宫有利的新闻,包括赫鲁晓夫下台、苏军即将入侵捷克斯洛伐克和苏联宇航计划等。1969年,维克多•路易斯曾经“独家”披露苏联正考虑对中国的核设施发动攻击。维克多•路易斯同时向克格勃提供西方驻莫斯科记者的情况。

郭岱君:维克多因此在台湾呆了10天。这个事情是上了议程的。他见了蒋经国,蒋经国当时是国防部长,就跟蒋介石报告了,所以蒋介石日记中有很多很多的细节的描述。以后又继续进行,在不同的地方见面,比如在东京见面,在墨西哥,在巴西,在伦敦都有见面。这个事情一直在谈,讨论具体的合作方式。蒋经国最后还把这个事情交给当时的新闻局局长魏景蒙,因为蒋经国非常信任魏景蒙,认为是自己的人,就把这件事交给魏景蒙,让他主管此事,魏景蒙就跟路易斯联系。牵扯的人还有很多,包括中华民国驻日本大使、驻墨西哥的大使、驻巴西大使,都亲自参与会谈。苏联派出的人也相当的多。这个事情一直到1969年、1970年和1971年都还在进行,但是后来为什么无疾而终?蒋介石到最后有很多的考量,他觉得苏联狡诈,不可信也;第二是蒋介石说不愿做吴三桂

李肃:蒋对中美在1970年代发展关系,尼克松基辛格访华,甚至发表上海公报等,他对这些事情是怎么看的?

郭岱君:他很关心的。对于基辛格到中国大陆访问,后来尼克松访问,他都是密切关注的,觉得他们都是叛逆了,没有坚守反共的阵容。他日记中有很多非常详细的批评,但事实上也没有办法,自己只能在纸上埋怨。

李肃:他在日记中有没有显示应该采取什么措施来,如果不能阻拦的话,至少能减少这方面的损失和压力?

郭岱君:蒋其实是在每一个战役,不管是军事战役还是政治战役,他都做很详细的计划和沙盘的推演。所以说你谈到了联合国保卫战,那真是非常的详细,很精彩的,然后中日断交的问题能不能再拖延,能不能阻止?以及后来基辛格去访问中国大陆,尼克松也访问的时候,他都非常注意。他也有一些想法,但后来当然是没有办法。在联合国保卫战中他还是发挥了作用。比方说当时我们驻美大使是叶公超,在美国负责联合国的事情,但另一方面蒋介石他们又有第二管道,透过蒋经国和克莱恩,就是美国中央情报局驻台湾的主任。所以一个是正式的管道通白宫,另外还有第二管道。这时蒋介石的参与都是相当大。到了中日断交,以及日本承认中国大陆并建交,以及尼克松访问中国的时候,蒋是非常的愤怒,可这个时候我想世界的大局走势是如此,他能做的也非常有限。

所以他一生都苦,尤其到了晚年他也非常的苦,因为到了1960年代以后冲击跟横逆是一个一个接着而来,对他来讲都是不顺。虽然这个时候台湾经济发展的非常蓬勃,可蒋介石更关心的还是能不能够反攻,还是中华民国能不能够重新回到中国大陆。但是很遗憾,就是在他走之前,我们看他的日记都是,他只能够自我鼓励,讲天将降大任于斯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然后说主耶稣说必会赋予我以复国大任,一定会保佑我,事实上最后他还是走了。

蒋介石是什么样的人?

画外音:蒋介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对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共产党到底怎么看?儒教理念、基督精神、三民主义,对蒋介石的为人处世有什么影响?蒋介石的日记揭示他心中的秘密。

李肃:您看过他几乎的所有日记。从他的日记来看的话,您感觉蒋介石是一个有献身精神的人,还是一个极度自私的人?

郭岱君:我也没有看过他全部的日记,因为日记有数千万字,看完几乎是很困难。真正看完的人极少。我自己觉得他是一个无私的人。为什么?他生活非常简单。他的穿着和吃都是非常非常简单。他到了台湾之后一直都穿着一双轮胎底的旧皮鞋、旧的咔叽裤,他的衣服都非常老旧。他的一生奉献给革命。他总觉得他对不起总理。中国大陆在他手上失掉了,他要把她再拿回来。所以基本上他并不是为自己,他是想为国家民族。但是在这个过程当中,因为他本人的执着,有的时候他会认为说,我才能领导革命。你想要领导革命,你不如我领导得好。也因为有这样的想法,他后来跟国民党里面一些派系处得不好。我们都知道像桂系李宗仁和白崇禧、粤系张发奎等等,所以国民党里面的派系他处理得不好。还有就是到台湾来之后,他当选第一任的总统,连任了第二任的总统,因为根据宪法是连选则连任一次。所以基本上到了第三任他不应该再连任了,可是他认为我要赎罪。大陆在我手上失掉了,我要带大家回到中国大陆,所以我必须再做第三任总统。这就是很多人也批评他了,包括他在台湾为了稳定台湾的安全,他在经济上是放,但在政治上比较严厉,基本上就是1950和1960年代的所谓白色恐怖。我想这些也是大家批评他的地方。

李肃:他继续担任总统,外界可能说他有权力欲望,恋栈。他自己在日记中是怎么说的?

郭岱君:他认为是责无旁贷。

蒋介石不学共产党,是妇人之仁吗?

李肃:没有能够反攻大陆的最大障碍当然就是中国共产党。

郭岱君:一个是中国共产党,另外就是受制于整个台海的形势,和美国的态度。他其实在抗战的时候就经常阅读共产党的参考通讯,他还经常看马列的东西,毛泽东写的东西他也经常看,他觉得写得好的,甚至传给周围来看。他当时就经常自问,为什么妇女不相信我们?为什么大学教授要跟着他们走?为什么青年学生要跟着他们走?他经常自问。他有一次还写了问卷,让周围的人来回答这个问题。也就是说他自己经常思考。他日记里面就讲,为什么共产党的组织力比我们强?为什么宣传力比我们强?为什么青年学生和妇女都愿意跟着他们走?可见他一直都想着这些事情。他有一次看到中共党组织的运作方案,他就说,他们(中共)很有效率,本党(国民党)若再不奋起直追,“将败亡也”。他认为共产党在组织效率跟动员上是很有效率的,但他也讨论过为什么最后没有办法走共产党这条路。他在日记中写道,共产党是讲阶级斗争,我们中国是讲“仁”,儒家讲仁。他说基督教讲“爱”。我们对人民如果能用仁爱来做,何必要用阶级斗争?为什么要仇恨?所以他就经常做这样的比较。他认为共产党这套不足取,行不通。他还是觉得我们中国自己儒家的仁爱以及基督的爱人爱民,他觉得这是他愿意选择走的路。

李肃:是不是可以说蒋跟共产党斗争中失败了是因为他有仁人之心呢?

郭岱君:1945年他不是想把毛抓起来吗审判吗?最后他还是把毛放掉了。放掉之后毛出去讲的第一句话就是蒋介石是妇人之仁。蒋介石当然跟毛泽东是不一样的。他对儒家的信念,对三民主义的追求,以及最后成为基督徒,他经常谈到爱,人与人之间的爱。他认为爱是人类努力的很大的一个动力。我个人对他印象最深的有几点。一是我觉得他是一位真正的民族主义者。他在任何的压力面前,内在和外在的压力面前都没有屈服,一直维持着中国的尊严、中国的统一。他北伐,抗战,甚至于到台湾后美国多少次都说希望台湾的军队能够用美式,发美国人的薪水,穿美国人的衣服,他都不允许,宁愿让国军拿很少的钱,也不愿做美国人的附庸。所以他是一位真正的民族主义者;第二点他是有理想。他对中国现代化是有他自己的想法。他希望中国能够现代化,有尊严,中国能够统一,在世界上站起来。这是他一生的追求。虽然在追求的路程中他跟别人有不同的想法,但目标是一样的。他是真地希望看到中国的现代化,废除不平等条约,能够有尊严地站起来;第三是我觉得他在特别是维持中国的尊严、国家的统一上我觉得他特了不起。刚才我们谈到的跟日本和谈,投降和屈服他都不做。他认为在民族的大是大非上面,我们要有所坚持。虽然自己多么地痛苦、困难,我们要有所坚持。这点也是我对他印象最深的。

蒋介石1961年在台湾发表元旦讲话时说:“国父说,中国革命当充分产生于世界,发扬其光明优良之遗产。现在就是我们一起建立,发扬民族遗产于世界的时机了。”

责任编辑: 李广松  来源:美国之音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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