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游行的红卫兵挥舞毛泽东的小红皮书。
“毛主席最忠实的红卫兵江丕嘉同志,一九四九年九月五日生于重庆小龙坎,一九六六年十月加入中学生红卫兵,六七年三月加入红卫兵革命造反司令部。同年八月二十一日晨六点五十分,为保卫中央赴渝调查组的安全英勇献身,年仅二十岁。在文化大革命中始终不移地站在毛主席的革命路线一边,勇敢战斗在斗争的最前列,为捍卫毛主席的革命路线,他洒尽了最后一滴血。江丕嘉同志为革命而死,死得其所,重于泰山”。这段文字,是位于重庆市沙坪公园内红卫兵墓群82号墓的碑文。
这段碑文出现了两个人物,一个伟大领袖,一个红卫兵小将。伟大领袖领着红卫兵小将的衣袖,沿着“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往前走,走哇走,走哇走,一直走进了冰冷的墓穴。
红卫兵起底
追溯中共的家谱基因,它是以撒旦为主宰,撒旦教为亲爷爷,光照帮为亲爹爹,苏共为大哥哥的魔鬼世家。而在其团体组织内部,却是黑帮流氓乱党,从来就内斗不断,真是魔窟变幻大王旗,乱哄哄你方唱罢他登场。
毛泽东为打倒政治对手刘少奇,决定发动文革。北京是中国的政治中心,也是刮起全国文革狂飙的策源地。于是,处在这个中心的青年人,尤其是大、中学校的青年学生,成为“红卫兵”的始作俑者。
1966年5月29日晚上,清华附中学生卜大华、王铭等七人,悄悄来到学校附近的圆明园废墟上秘密集会。他们决定仿效苏联“青年近卫军”小组那样组织起来。在小组名称上,有人说叫“向阳”,有人提议叫“卫东”,但大多数人赞同用“红卫兵”,解释出来就是“保卫毛主席的红色卫兵”。红卫兵就这么在圆明园废墟上诞生了。5月29日这一天,后来被认定是红卫兵组织的“诞生日”。
明眼人不难看出,清华附中的学生讨论的“向阳”“卫东”“红卫兵”这三个名字,都清清楚楚表明:红卫兵是毛泽东的“兵”。
在中共文革山雨欲来的政治氛围中,“红卫兵”如瘟疫扩散传播开来,迅速出现在北京各个中学的校园里。6月初,以清华附中红卫兵组织为模式,北京地质学院附中、北京石油学院附中、北京大学附中、北京矿业学院附中等,都相继成立了“红卫兵”、“红旗”、“东风”等秘密学生组织。
《红卫兵誓词》与《红卫兵串联宣誓书》
我们说红卫兵是毛泽东的兵,可不是空穴来风,除了红卫兵这个名字的内涵之外,还有如下两份文案为证——
《红卫兵誓词》内容如下:“我们是保卫红色政权的卫兵,党中央、毛主席是我们的靠山,解放全人类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毛泽东思想是我们一切行动的最高指示。我们宣誓:为保卫党中央,为保卫伟大的领袖毛主席,我们坚决洒尽最后一滴血。”
1966年9月5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出通知,要求红卫兵到北京及全国各地大串联。《通知》发表后,全国性的大串联活动迅速发展起来。当时串联师生乘坐交通工具和吃饭住宿全部免费,刮起一股“文革”狂飙中的红色龙卷风,于是毛泽东1966年8次接见红卫兵才得以实现,受接见的来自全国各地的红卫兵、青年师生大约1300多万人。
《红卫兵串联宣誓书》内容如下:“最高指示: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世界是属于你们的,中国的前途是属于你们的。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毛泽东称红卫兵为“同志”
红卫兵向毛泽东泣血表忠,敢为毛泽东两肋插刀,毛泽东也不含糊,直接称呼红卫兵为“同志”。
1966年8月3日,中央文革副组长王任重在钓鱼台,代毛泽东约见了清华附中红卫兵代表,给他们看了中共八届十一中全会文件之二《毛泽东主席给清华附中红卫兵的信》。
信中,毛泽东这样写道,清华大学附属中学红卫兵同志们:你们寄给我的两张大字报,说明对反动派造反有理,我向你们表示热烈的支持。我和我的革命战友都是采取同样态度的。不论在北京,在全国,在文化革命运动中,凡是同你们采取同样革命态度的人们,我们一律给予热烈的支持。
众所周知,按照中共的规定,党内互称同志。毛泽东赐给这帮乳臭未干的毛孩子红卫兵以“同志”这一称呼,这等同于说红卫兵是“自家人”。伟大领袖如此抬爱,红卫兵小将怎不受宠若惊?对毛的忠诚由两肋插刀,升级为赴汤蹈火。
毛泽东本人的坚决支持,等于宣布了红卫兵组织的合法性。一时间,红卫兵组织如雨后春笋般地出现在首都的各大、中学校里,并很快蔓延到全国各地。红卫兵以其特有的狂热,在之后的相当一段时间里“主宰”了中国,在神州大地上肆虐横行。
检阅现场究竟有多疯狂
1966年8月18日,在天安门广场举行了有百万人参加的“庆祝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群众大会”。这次大会,既是庆祝中共八届十一中全会的闭幕,也是全面开展“文化大革命”的总动员——这也是毛泽东第一次接见红卫兵。
资料显示,从8月18日到11月26日,毛泽东在天安门城楼检阅的红卫兵总计达1,100万人,占当时中国总人口的1.6%,创造了世界检阅史上的奇观。天安门广场和北京城,平均每12天就闹一次“红海洋”。
时空变幻,红潮消散。今天的我们,注定无缘见证当年“红海洋”的真实场景了。但仅从下面这三个花絮式桥段的回放,就足以推测现场的疯狂了——
其一:当时的工作人员回忆说:真想不到群众想毛泽东的心情是那么迫切,一看到从天安门上下来的工作人员,就抢着跟他们握手,说是他们跟毛泽东握过手,跟他们握手,也等于跟毛泽东握过手了。有一个南方来的小女孩,毛泽东出来时,她上厕所去了,等到回来后已经接见完了,小女孩一听说,当场就晕倒了。那时的人们疯了一般地要见毛泽东,这种心情是我们现在不好理解的。那时人们对毛泽东的心情确实有点走火入魔。
其二:有这样一名红卫兵,受阅回去还没觉得什么,可第二天一起来,感觉脊背痛得很,到医务室一看,医生吓了一跳,说你怎么受得这么重的伤?是不是让人打了?他自己也纳闷。后来一想,才明白,昨天集中精力看毛泽东,后面的人激动地用拳头猛捣他的后背,他竟一点也不知道。
其三:每一次接见完,天安门广场上都要拉走一车一车的鞋子,踩烂的手表每回都有好几十块。在毛泽东第六次接见红卫兵的第二天,一位原名叫尹本顺,后来因为文革改叫尹向阳的红卫兵,到天安门广场寻找他被挤掉的鞋袜。金水桥边的警卫战士让他到中山公园里去找。见到一座小山一般的衣物,他吓了一跳,要找自己的鞋袜,还不是大海中捞针?于是,在管理小山般衣物的工作人员地指点下,他随便找了一双鞋袜。他看见那衣物山里,还有手表、钢笔、钱票等,足可以开个世界上最大型的失物展览会了。
检阅有多疯狂,浩劫就有多惨烈
著名诗人北岛主编的《暴风雨的记忆:1965-1970年的北京四中》中,收录了对原国务院信访局刘东先生的访谈。据刘东回忆——
1966年8月19日晚,批斗北京市委教育部部长张文松等教育系统负责人的大会召开,被批斗的还有市教育局局长、副局长以及原八中校长孙国滨、四中校长杨滨、六中校长朱吟宜等。他们刚被押到会场,立刻就有人把实行准备好的写有“黑帮分子×××”的大牌子挂在他们身上,大厅内不断发出震耳的口号声……他们一个个被押上舞台,没人背后站着两个红卫兵,架着他们做“喷气式”,不久,所有的被批斗者一个个大汗淋漓。从观众席忽然传出整齐的呼喊:“跪下!跪下!”押解的红卫兵们向他们的腿关节处猛踹,顿时“扑通,扑通”,台上呼啦啦跪下一大片……不断有红卫兵冲上舞台,抡起军用皮带,向“黑帮”们劈头盖脸抽去……
“这真是空前的一场浩劫,多少百万人颠连困顿,多少百万人含恨以终,多少家庭分崩离析,多少少年儿童变成了流氓恶棍,多少书籍被付之一炬,多少名胜古迹横遭破坏,多少先贤坟墓被挖掉,多少罪恶假革命之名以进行!”
上面这段话,出自著名作家秦牧之口,算得上是对文革十年浩劫的一个大写意笔法的勾勒。其中那句“多少少年儿童变成了流氓恶棍”,就是专门指的红卫兵。而整体画面,几乎都可见红卫兵在伟大领袖挥手间“冲锋陷阵”的身影。
毛泽东卸磨杀驴
中共在中国是一党独裁,而毛泽东在党内则是一人独大。毛泽东要打倒刘少奇,容易的就像是老鹰捉小鸡。1967年1月13日深夜,毛与刘最后一次谈话时,身为国家主席的刘向毛郑重表示:只要能够解脱广大干部,他可以辞去国家主席、中央常委和《毛泽东选集》编委会主任职务,愿意携妻子儿女去延安或老家种地,做一个普通的老百姓。
1969年11月12日,备受精神摧残和重病折磨的刘少奇在开封去世。火葬单上写的是化名“刘卫黄”,职业是“无业”。
大纪元《从红卫兵宋彬彬去世说开还有多少人要忏悔》一文揭露了如下史实:
毛泽东实现了打倒刘少奇等人的目的,因此认为使社会处于无政府状态的红卫兵失去了利用的价值,所以毛决定将红卫兵赶出政治舞台。被毛利用和愚弄后的红卫兵绝大多数被赶到了广袤的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他们的命运由此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有些永远地留在了农村。直到此时,他们中的有些人才多少意识到自己是被利用了。
被赶到农村的很多红卫兵或者命丧“插队”之地,或者选择与当地人结婚,后来回城的知青只有一小部分考上大学,改变了命运,更多的是生活在底层,为了每日的柴米油盐辛苦劳作。此时他们中的一些人,明白了罪魁祸首是谁,并为曾经的无知和所犯下的罪行而忏悔。
“红卫兵墓园”在诉说什么
1967年至1968年,山城重庆曾爆发过规模为中国同期之最的“文革”武斗。死难者被分散掩埋于重庆市区约24处地方。随着岁月流转,这些墓地或被搬迁或被铲除,保存完好的仅一处,位于沙坪公园。
根据沙坪公园管理处的数据,墓园里有113座墓碑,共掩埋有531人,其中约404人死于“文革”中的武斗。红卫兵墓园的研究者、重庆出版社编辑陈晓文根据碑文资料考证,墓园中的逝者,工人约占到58.9%,红卫兵约40%。年龄最小的14岁,最大的60岁,其中26岁以上者46.5%。墓园占地约3000平米,正门右侧有“文革墓群”字样。
9号墓墓碑主体题字多为毛体狂草:“死难烈士万岁”。点缀其间的有时代特征鲜明的激烈口号:“头可断,血可流,毛泽东思想不能丢;可挨打,可挨斗,誓死不低革命头”;“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很多墓碑上都镌刻着毛泽东的诗句。这正应了那句话:明明被人给卖了,还在帮人数钱呢!
而“头可断,血可流,毛泽东思想不能丢;可挨打,可挨斗,誓死不低革命头”这句话,就好像是在说“生是毛泽东的人,死做毛泽东的鬼”。
结语
重庆一名受过文革迫害的老人,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里面所有墓碑都是‘文革’的耻辱柱,一看见它们,想起它们,我的心就会痛起来。”
重庆民间学者王康,曾亲眼目睹人们对红卫兵墓的泄愤。上世纪70年代,曾在文革中受过迫害的重庆一中某校长,亲手把埋了几十人的红卫兵墓炸了。
对某校长的举动,笔者虽然不一定赞成,但却表示深深的理解。而有所遗憾的是,或许某校长炸错了对象——那“轰隆”一声巨响最应该出现的地方,是否应该是天安门广场的正中央?
因为,正如本文开头所陈述的那样,在十年文革浩劫中,“伟大领袖”是主犯首恶,而红卫兵小将不过是个从犯喽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