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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手记:一个癌症患者的康复之路 第4章 第三部分

第1节最好的武器是自己的身体

     朋友带来一份礼物,令我又惊又喜。它不是任何灵丹妙药,而是一个消息,或者可以说是一个信念。
     
     “癌症是有可能自愈的。”这位朋友说。
     
     他告诉我,这不是他在忽悠,而是美国癌症协会的研究结论。这项研究结果在2006年年末公布,里面有个数据:平均每100位癌症患者中间,至少有10个人,在不接受任何治疗或者仅仅接受少量治疗便能够痊愈。
     
     美国癌症协会把这种现象叫做“自愈”,或者“自然消退”。
     
     在对众多癌症患者进行了长时间的追踪观察之后,他们捕捉到至少176人属于不治而愈,而且还发现,这些“自愈者”中只有2例转移、10例复发。由此便得出又一个结论:癌症一经“自然消退”,就很少复发。
     
     美国人在癌症治疗的研究方面总会出现一些出人意料的结果。他们不仅令人信服地证明了“过度治疗”的普遍存在,现在又令人惊讶地证明了“不治而愈”的普遍存在。
     
     我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时,觉得真是一个不期而遇的惊喜,它可能会颠覆一直以来我们对癌症的了解。
     
     可我却又不敢轻信。过去几年,我们看惯了国内那些形形色色的“研究成果”,总是打着冠冕堂皇的招牌“忽悠”患者,从中渔利。我担心,这帮子美国人会不会也是如此这般、背后有一群行业利益的谋取者呢?
     
     于是我投入浩如烟海的资料中去查询此事,结果意外地发现,这“美国癌症协会”竟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研究癌症的组织,已经拥有超过100年的历史。1907年,一群有志于攻克癌症的医生和科学家创办了它,到如今,其会员遍布世界各个国家。它在癌症研究方面范围广泛,成绩卓著。它每年举办的年会和专题会议,吸引全世界癌症研究领域上万人参加。它出版的五种科技期刊,成为癌症研究和治疗领域公认的最高水准的成果。
     
     看起来它与那些代表行业利益的“协会”有些不同。这增加了它在我心中的可信度。
     
     当然不能就此断言他们的“癌症可以自愈”的结论无懈可击,但我能够感觉到这项研究是严肃的,所凭据的临床检验样本数量(大约1760人)虽不够大,但也不能算小。
     
     一旦确认这一点,我立即意识到它对所有癌症患者来说意义重大。
     
     我能想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当医生们向我这样的病人建议做化疗的时候,他们会说,能让治愈率增加2%。这促使无数病人走上化疗之路。可是现在我们忽然发现,每100位癌症患者中间至少有10人——也即10%——可以“自愈”。这件事如果是真的,那么是否意味着,我们如果选择不做化疗,痊愈的概率要比做化疗大5倍?同时是否也意味着,如果选择化疗,由此损害健康细胞和免疫机能,将会降低甚至丧失自愈的可能性?
     
     对于大多数癌症患者来说,“10%的自愈率”也许并不算高,可是我却觉得这个比例已经相当了不起。我们此前曾提到,中国抗癌协会肿瘤转移专业委员会的一项调查得出结论,“目前我国肿瘤病人五年生存率仅10%”。现在我们对比美国人的这项研究结果,也可以说,医学界花费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发布了那么多的“新技术”和“特效药”,给病人带来那么多的“曙光”和“福音”,结果呢,所能获得的“五年存活率”——也即医生所谓“临床治愈率”,并不比“不治而愈”的比例更高!
     
     我们是不是还可以进而提出一个更极端的问题:如果所有癌症患者全都听之任之,不去医院,不看医生,不手术,不打针,不吃药,不化疗,不放疗,最后的结果会不会比现在的“治愈率”更糟呢?
     
     这疑问一度在我头脑里占据了统治地位,久不能解。我不是医生,对于癌症是个外行,只不过是作为病人看到了正在发生的一些事。有些癌症患者在不知不觉中自愈,从来没有经过临床诊断,所以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体内曾经生出肿瘤。另外一种情况发生在那些“五年存活”的病人中间。癌症患者一经诊断,几乎全都急不可耐地求医问药。一旦真的好转甚至痊愈,他们就会说是什么方法或者什么特效药物挽救了他们的性命。医生也会把他们作为自己的成功病例到处宣扬。可是没有人会想到,他们中间有些人,本来是能够“不治而愈”的。
     
     那么,我的“不治而愈”的脑瘤到底是不是脑瘤呢?当初医生告诉我,它不是脑瘤的概率不会超过2%。现在他们又告诉我,如果是脑瘤,它的“不治而愈”概率只有十万分之一。同时又告诉我,这概率只具有统计学的意义,在临床上谁也没有见过。看来,除非锯开我的脑袋,否则谁也不能肯定那究竟是个什么。
     
     不过,我能相当肯定地说,我们国家肿瘤治疗领域是没人相信“不治而愈”的。医生们普遍信奉着一个逻辑:恶性肿瘤不经治疗不可能逆转,能够自愈的肿瘤就不是恶性肿瘤。所以,如果真有哪一位肿瘤病人“不治而愈”,医生们八成会说,“那就不是恶性的”。你要是问他们当初为什么那么肯定地说人家是“恶性的”,他们就会说,那只是一次简单的“误诊”。
     
     我们的最自然也最普遍的一种心理状态,就是过高地估计医生的力量和药物的作用,过低地估计自己身体的力量。
     
     过去很长时间里,我对这条道路上的情形不能感同身受,尽管知道一些所谓“攻克癌症”的病例,也都是那些医生、专家以及江湖郎中们的叙述,再经媒体渲染以及口口相传,组成了我的看法。那时候,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想象癌症患者的实际情形。直到自己也成了他们当中的一员,站在治疗之路的十字路口,面临方向的选择,这才明白,原来还有另外许多事实是我从来不知道的。
     
     肺癌切除手术令我元气大伤,可是这次经历却让我对人体的力量感到非常惊异。我惊异于它对生命的忠诚,更惊异于它对来自外部伤害的顽强的抵御能力和修复能力。
     
     手术后的最初三天是一段难熬的时光。剧烈的疼痛,加上艰难的呼吸,还有持续高烧不退。每天大部分时间昏昏沉沉。在短暂的清醒之中,我感觉到生命的渺小和脆弱,不免想到自己就要完蛋了。但是从第四天开始,我不再发烧,所有那些难以忍受的疼痛也开始减轻,在随后的几周里,呼吸逐渐通畅,从腋下到后背那道一尺长的伤口每天都在显现愈合的征兆。生命的活力回归我的体内,其经过有如死灰复燃,枯木回春。
     
     这种感觉相当奇妙。我开始回味这次死去活来的体验,试图弄清楚身体内部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的体内有大约100万亿个细胞——每个人都是如此,每个细胞的直径约为1毫米的5%。这些细胞共同组成了人的完整的肌体,但是,没有一个细胞能够永垂不朽。事实上,人体每分钟产生大约3亿个新细胞,同时又有差不多同样数量的细胞死去。所以,就单个细胞来说,我们体内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着死亡与新生的悲喜剧。它们总是不断地新生又不断地死去。这就是所谓“新陈代谢”。遍布全身的血管——这些血管如果能够连接起来,长达99770公里,可以绕地球两圈半——把新鲜的营养输送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又带走所有废料,因而推动着有机体的生生不息。
     
     人体的伟大之处,还不仅仅在于它有着一套自我修复系统。
     
     现在让我们回到美国癌症协会的那个调查结论上来。
     
     人体内有一套完整的防卫机构——免疫系统。人体的免疫机能主要依靠白细胞。白细胞有很多种,其中T细胞、B细胞和K细胞具有一种特殊能力:杀灭自身的癌细胞
     
     正常人体内的细胞日夜不停地进行新陈代谢,每天新生的大量细胞中,可能会出现两三个异常细胞。这两三个“不良分子”如果不能被消灭,在外因和内因的配合下,就有可能发展为癌细胞。
     
     在正常情况下,人体免疫系统随时都在监视这些“不良分子”,一旦发现被致癌物接触过的细胞要“投敌叛变”,成为癌细胞,就会立即动员“正规部队”将其歼灭。这在医学上称为“免疫监视功能”。
     
     这情形看来很像一场纳米世界里的战争。身体内部的免疫细胞能否协调一致的发挥作用,是制胜的关键。其对抗过程大致是,发现癌细胞的异常信息后,T细胞首先出击,与癌细胞接触并牢牢地将其粘住,用它的酶迫使癌细胞膜的通透性发生改变,于是癌细胞内部的钾离子大量流出,同时又有钠、钙离子及水分大量注入。如此一来,癌细胞便失去了渗透的平衡,很快呜呼哀哉。
     
     B细胞仰仗着另一种能力投入这场战斗。它能立即合成特异的抗体——免疫球蛋白,分布到全身体液中,形成“体液免疫”的战场。B细胞杀灭癌细胞的威力甚大,可惜“寿命”不长,数天即会消失。同时它还能产生一种叫“细胞毒”的物质,也可起到破坏癌细胞的作用。另一方面,如果人体的免疫功能被抑制,甚至被破坏,以至免疫系统紊乱、懈怠、虚弱不堪,就会让癌细胞逃避免疫监视和免疫防御。
     
     这样看来,作为癌症患者,我们和健康人的最大区别,不是我们的身上有癌细胞而人家没有——事实上每个人都会产生癌细胞,而是我们的免疫系统不够强大不够活跃不够和谐,因而被癌细胞钻了空子。
     
     抵御癌症的最好武器是我们自己的身体,而不是什么新奇的“特效药”。癌症患者的最重要的任务,应当是找到一条正确途径,促使自身的免疫系统恢复到正常状态。就像美国癌症协会的预言:人类最终消灭恶性肿瘤不是依赖化学药物和放射线,而是要依靠促使机体内的免疫和谐。
     
     但是很可惜,迄今为止治疗癌症的许多手段和药物,有一个先天弊端,就是一边杀死癌细胞,一边颠覆患者的免疫系统。这种治疗的潜在逻辑,是以药物或者身体之外的力量来取代体内的免疫系统。
     
     让我奇怪的是,从来没有哪位医生对我说过,癌症患者具有“自愈”的可能性。他们习惯于绘声绘色地给病人讲述诸如此类的病例:谁谁谁“不听我的话,很快就不行了”、谁谁谁“吃了我的药,肿瘤就消退了”。
     
     “照你说,我们就不用治疗,只要等着自愈就行了?”有位癌症患者这样问我。
     
     我想这问题还是应当和医生讨论。你要是一定要我回答这个问题,那么就让我告诉你,我们既有“不治而愈”的病例,也有“放弃治疗”以至死亡的病例;既有积极治疗最终康复的病例,也有“过度治疗”更快死亡的病例。所以,我只会这样对你说,对于治疗,盲目地全盘接受,或者盲目地全盘拒绝,都会铸成大错。
     
     作为癌症患者,我们应当——
     
     有足够的坚强,去接受那些你应当接受的治疗;
     
     有足够的勇气,去拒绝那些你不应当接受的治疗;
     
     有足够的智慧,去分清哪些治疗是你应当接受的、哪些治疗是你不应当接受的。

   第2节非医学意义的治疗

     手术出院后朋友们纷纷来访,开始了又一轮探望。很多人听说我没有接受化疗和放疗,甚至没有带回一片药来,不免觉得意外。大家不约而同地问一个问题,你现在就没有一点儿治疗措施么?
     
     我知道“病去如抽丝”的道理,更明白癌症与其他疾病在治疗方面的最大不同就在于,手术成功不是治疗的结束,而仅仅是开始。一刀切掉恶性肿瘤虽然不易,但更困难的却是阻止肿瘤的复发和转移。我还听说癌细胞的转移概率在手术后的第一年为90%,此后逐年递减——第二年70%、第三年40%、第四年20%,即使在医生所谓“临床治愈”,也即五年之后,仍有5%的转移率。(这后一个说法来自台湾的一位肝癌患者。在大陆,我曾很多次向医生询问这个问题。没有一个准确回答,但医生们倾向于认为,癌症患者手术后的前三年是最危险的阶段,而到五年之后,复发或者转移的概率已经大大降低。一般不超过10%)。所以,对于癌症不加治疗,听之任之,是不行的,即使在完成了一次成功的手术之后,仍需再接再厉。
     
     可是,从正统医学的立场来看,你不打针,不吃药,不让医生用什么“射线”穿透你的身体,或者用什么“伽玛刀”朝身上招呼一通,还能有什么治疗呢?难怪朋友们都会用一种疑惑的眼光看着我,也难怪那些癌症患者的家人在给我打来电话时,总是不能满足于我的一些大道理。
     
     他们不住地问这问那。把他们那些悲伤、绝望、急切的问题归结起来,主要就是想要知道,他们应当去找哪家医院?去看哪位医生?什么治疗办法最为有效?有没有什么特效药?西医好还是中医好?积极治疗好还是保守疗法好?他们不约而同地流露出一种倾向:既然得了这种危险的疾病,那就要不惜一切代价地求医问药。在我这个有了几年治疗体验的病友看来,正是这种逻辑引导着病人走向灾难。
     
     在谈论“有没有治疗措施”这个问题之前,先让我们来想想下面这些问题:
     
     你是否认为,信念、理智、勇气和毅力也是治疗?
     
     你是否认为,亲人和朋友的关爱也是治疗?
     
     你是否认为,建立一种更适合你的生活方式也是治疗?
     
     你是否认为,改善日常饮食起居的每一个细节也是治疗?
     
     你是否认为,沐浴在明媚清澈的阳光里也是治疗?
     
     你是否认为,拥有一种愉快轻松的精神状态也是治疗?
     
     你是否认为,散散步、吸几口清新空气也是治疗?
     
     你是否认为,甚至坐在天地之间无所事事,胡思乱想,也是一种治疗?
     
     像很多数癌症患者一样,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并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当时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到医院去寻找最佳治疗方案。直到手术后出院的那一天,刘向阳大夫的一番话颠覆了我的思路。
     
     当时他只给我开了出院单,却没有药方。这意味着我将两手空空地回家去,一味药也没有。我不免有点惊讶:难道我就不再需要治疗了么?
     
     于是我一个劲儿地问他,回家后还应当采取一些什么治疗措施。
     
     “不要以为只有手术化疗打针吃药才是治疗,”他回答,“其实,走路也是治疗,吃饭也是治疗,呼吸新鲜空气也是治疗。”
     
     这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我已经做好准备打一场持久战,不再期望速战速决。
     
     在我看来,癌症患者的康复前途取决于三个因素:
     
     第一是癌细胞本身的性质,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恶性程度;
     
     第二是患者的身体素质和精神状态;
     
     第三才是治疗。
     
     首先需要明白的是,第一条是我们无法改变的。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患的是一种极端恶性的肿瘤,那就真的只好听天由命。好在肿瘤患者中这种无可挽救的病例只占很小比例,对大多数患者来说,癌症只不过是一种慢性病,而不是绝症。正因此,决定康复前途的第二和第三个因素才格外有意义。正是第二和第三个因素有着很大的改善空间。
     
     我们当然可以经由医学意义上的治疗,来抵御癌细胞,但更有效更少副作用的途径,却有可能是非医学意义上的治疗。
     
     “非医学意义的治疗”是我自己杜撰的一个词。它能鼓励我这个医学外行,坚定地走自己的康复之路。没有量化的标准来确定它的“疗效”有多大,我的标准就是“自我感觉”——能够给我带来身体舒适和精神愉悦的办法,我就尽力地、持续地去做。
     
     我把这些方法归纳起来,叫做“康复九策”:
     
     1,竖立正确的治疗理念
     
     2,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
     
     3,每天做好五件事:吃、喝、拉、撒、睡.
     
     4,适量散步
     
     5,多晒太阳
     
     6,深呼吸
     
     7,修炼一副好心情
     
     8,沐浴在家人和友人的关爱中
     
     9,做自己喜欢的事
     
     我将详叙这些内容。同时我猜想它也是因人而异的。我自己感觉良好的办法,不一定在别人身上也会好。应当提醒你的是,癌症多种多样——仅仅肺癌,就有4大类20多种——因此任何治疗方法的一个重要前提就是,“因人而异”和“因时而异”。每个人都需要根据自己的情形去认真体会。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办法,不用你鞍马劳顿倾家荡产地求医问药。你只需要拥有足够的信念、理智、毅力和耐心,还有亲情和友情。

   第3节三个基本理念

     下面三项基本原则是我几年来的切身感受,我一直把它们铺垫在内心深处。
     
     第一个原则:癌症是一种慢性病,不是绝症。
     
     我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是在2007年6月,那时候我正深陷在“脑瘤”的焦虑和绝望之中。
     
     有一天晓东遇到她的英语老师迈克,他主动询问我的病情,很快便感觉到晓东眼睛里的悲伤,于是他说:“癌症是一种慢性病,不是绝症。这是美国人对癌症的理念。”
     
     为了证明这个观点,迈克开始讲述他的80多岁的姑妈。“她的一生中,癌症已经伴随她好几十年!”他说,“她在20多岁得了喉癌,又转移了,动过好多次手术。到现在,她还好好地活着。”
     
     我其实早就知道,一些癌症患者出奇地长寿,即使在我们国家,这样的病例也不罕见。尽管如此,“癌症只是慢性病,不是绝症”这个说法,我却是第一次听到,所以颇觉意外。从那以后,我一直试图得到更多的证据,来检验这个说法。
     
     我得到的证据越多,也就越是感到意外。因为我发现,“癌症只是慢性病”的说法,实际上很多治学严谨、医术精湛的医生也持有这种看法。世界上一些最权威也最负责任的医学机构,还曾发布类似的结论。
     
     一项来自美国的调查表明,美国的癌症患者被确诊之后平均存活11年,这同其他一些慢性病患者——比如冠心病糖尿病——的平均存活期差不多。上海中医药大学教授何裕民在对一位中国记者列举这些数字后说,根据这些情况,世界卫生组织得出一个明确结论:“癌症是一种慢性病。”
     
     这样一个结论,彻底颠覆了我以往对癌症的了解。癌症这种在一般人眼里的“绝症”,原来并不比我们最常见的一些“慢性病”更糟。
     
     第二个原则:要和平共处,不要你死我活。
     
     癌症患者们到处求医问药,为此不辞劳苦,倾家荡产,驱使着已经衰弱不堪的身体饱受治疗痛楚,一边还在鼓励自己“要坚强,要勇敢”。当他们这样做的时候,几乎全都抱着一种强烈的期望,那就是把癌细胞斩尽杀绝。
     
     可是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这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目标,也是一个完全没有必要的追求。
     
     我曾经看到一些材料,介绍了世界各地一些研究者的记录,这包括诺贝尔生理学奖得主贝奈特的研究成果。他曾相当具体描述了人体内癌细胞的生成和死亡。他说:“正常人每日产生大约10万个癌细胞。可是一般人的免疫系统都能有效地将这些癌细胞予以破坏。”诸如此类的研究直接或者间接地证明,癌细胞的产生,是人体内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是人类进化的结果,或者说,是人类成长过程的副产品
     
     一些研究者还证实,死于“非癌症原因”的病人,大约有22%的人在生前曾得过恶性肿瘤而未被发现。另外一项类似的研究曾在日内瓦医学院进行。那里的研究人员对280个死亡病例做了尸体解剖,结果发现48%的人体内存有1~3个恶性肿瘤。这些样本的平均年龄为75岁,而他们的直接死因全都不是肿瘤。
     
     应当说,所有这些研究都给我留下极深印象。我很容易地联想到,如果这些结论的潜在逻辑可以成立,那么,我们对待癌细胞最好还是“和平共处”,而不是“你死我活”。因为只有一种办法能够“把癌细胞斩尽杀绝”,那就是驱赶患者走上死亡——不分善恶地杀死所有细胞。
     
     事实上,与彻底剿灭癌细胞比起来,与癌细胞和平共处也许更容易些。我们只需要记住一个事实,癌细胞不是敌人,它不过是我们身体的一部分。
     
     第三个原则:量力祛邪,尽力扶正
     
     如果我们希望与癌细胞握手言和,就必须改变我们生活中一切与此相悖的事。
     
     最危险最急迫的“与此相悖的事”,我们已经知道,是过度和不当的治疗。所以,当我们选择治疗方案时,必须保持高度警觉。不仅要了解它的疗效,尤其要明白它的副作用。不仅了解它的“治愈率”,尤其要了解它的“治死率”,或者叫“伤害率”。
     
     有个名叫约翰·罗彬斯的美国人,对治疗癌症的一些流行手段提出强烈质疑。在一本名叫《还我健康》的书中,他列举种种证据来表明他的批评不是无源之水。其中说,美国曾对一些经常使用化疗和放疗的医生做了一次调查,在回答“如果他们自己或自己的家人得了癌症,愿不愿意接受他们经常替患者所做的放疗或化疗”这个问题时,大多数医生令人惊讶地选择了“不愿意”。他们的一个理由是,这些治疗带给患者的痛苦实在是太可怕了。罗彬斯据此尖锐地指出,其实医生们都知道化疗和放疗不能治愈癌症。
     
     罗彬斯的书1995年出版,影响巨大,几年后以简体中文在中国大陆出版,竟是无声无息。中国似乎从没有过类似调查,但我的确看到医生中也有同样倾向。我认识的一位外科医生,亲自操刀为他的父亲切除了肿瘤,此后他绝不同意让自己的父亲做化疗或者放疗。就像那些美国医生回答调查者时所承认的,这些治疗给患者带来的痛苦实在太可怕了。
     
     然而最可怕的事情,不仅在于这些治疗带来的“痛苦”,更在于这种“痛苦”的性质。
     
     我们知道任何治疗都有副作用,但却很少想过,副作用的性质是不同的。手术对人体的副作用是明显的和直观的。昏迷、失血、肌肤乃至骨骼的创伤、发炎,甚至还会伤及神经,但总的来说,这些都是短时间的。最重要的是,手术基本上不会伤害患者的免疫系统和自我修复系统,所以虽然带来巨大痛苦,却能很快复原。
     
     化疗和放疗就不同了,它们在短期内带来的痛苦看上去不如开刀那么紧急那么剧烈,但是它对人体的损害是更深层次的,也更长远。其中最要命的就是破坏了患者的免疫系统和自我修复系统,还有新陈代谢的能力,因之造成了一种几乎无法逆转的损害。恰恰是这种损害,使我们失去了对付癌细胞的最重要的基础。
     
     由于这些理由,我决定在选择治疗方法的时候遵循一个原则,叫做“量力祛邪,尽力扶正”。概括起来如下:
     
     首先,不管使用哪种治疗手段“祛邪”,都只能把它作为辅助手段,而不能设想取代自己身体的免疫能力和修复能力;
     
     其次,对所有以“祛邪”为目的的治疗,都必须特别慎重。不管动什么刀,打什么针,吃什么药,须有一个前提:不能损害我的免疫机能,也不能阻碍我以更健康、更符合人之本性的方式——比如饮食和睡眠,恢复和增强免疫力。
     
     第三,对那些虽不能直接“祛邪”,但却有可能“扶正”的办法,须以更积极、更有耐心的态度去做。事实上,这几年来,除了肺癌切除手术,我还吃过一些中药汤剂,使用了一种叫做“胸腺五肽”的西药。这些“治疗”,全都属于“调理身体功能”,提高自身免疫力,而非毒杀肿瘤,因而全都遵循了“扶正”的宗旨。
     
     其实,“祛邪”和“扶正”并不是什么新鲜观点,它们千百年来一直都是中医治疗的基本逻辑。可惜的是,重“治”轻“养”,一直以来都是癌症治疗中相当普遍的情况,大多数人很容易高估“祛邪”的作用,低估“扶正”的作用。
     
     老实说,我自己很长时间里也只是相信“扶正”有好处,可是对于“扶正”能否帮助我对付肿瘤,却不能肯定。直到我见到“刘太医”,才受到启发。“刘太医”有一个针对慢性病的观点,叫做“三分治,七分养”。尽管我对此人的诚信有疑问,也不能认同他的很多治疗癌症的观点和方法,但他的这几句话在我看来言之成理。只不过,我不想把“养”泛泛地归结为“养生”。对于一个慢性病患者来说,也许把“养”定义为“非医学意义上的治疗”更有针对性,也更能激励自己选择一条正确的康复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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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导致治疗失败的思维模式

     1,癌症是不治之症。我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2,治疗就是彻底消灭癌细胞。我与肿瘤不共戴天,你死我活。
     
     3,医生比我懂。我必须听医生的。
     
     4,越大牌的医生越可靠。
     
     5,我很坚强,我很勇敢。治疗带来的痛苦再大我也能扛。
     
     6,有一种特效药,有一种特效治疗手段,有一种特效祖传秘籍,有一种特效食物。
     
     7,越新奇越昂贵的药就越好。
     
     8,高营养的食物越多越好。

第5节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

     我在康复之路上走过每一天,都是从一小杯咖啡开始的。不是指望咖啡治疗肿瘤,只是因为它已成为一个标志,引导我换了一种生活方式。
     
     尽管咖啡从来没能代替喝茶的习惯,但是却在不知不觉中成了生活中的必需。我一直觉得,手工研磨才能达到咖啡的最佳境界。每天清晨起床之后,穿衣洗漱的时间只要5分钟就够了,却要用20分钟来为自己烧制这杯咖啡。我坐在早晨的阳光里,一小口一小口地浅酌细品,任由咖啡在舌尖停留许久,慢慢让咖啡伴随着新鲜空气一同进入体内。
     
     这种闲情逸致在我生病之前是不可能拥有的。早晨总是一天当中最为紧张的时刻,有时候清晨醒来会冒出一个强烈的念头:要是今天我想不起来该做什么事情、就这么无所事事地待上一天,该有多好!可是这想法却从来没有实现过。如今,我忽然发现,我渴望很久的悠闲宁静和无欲无求,居然来到身边,而我多年以来一直纠缠其中的那些东西——紧张、焦虑、忙碌、不知疲倦地追求更高目标的心理状态,也全都离我远去。
     
     每次朋友来看我时,都会问我还写不写东西。
     
     我总是回答:“不”。
     
     “那你每天做什么呢?”他们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失望。
     
     “不做什么。”
     
     过去忙的时候,我们总希望能够闲下来,等到真的闲了,却发现,闲比忙更让人难以忍受,于是又开始怀念那些忙碌的日子。这是常人之情,也是癌症患者的最具诱惑力的精神陷阱。
     
     一般来说,当疾病刚刚袭来时,你很难摆脱对于疾病的忧虑和恐惧。等到一轮治疗过后,病情通常会进入一个稳定时期,这时候你会因为无所事事而心神不宁。于是你那被压抑了很久的野心和欲望又蠢蠢欲动,你试图让你的戛然而止的事业卷土重来。
     
     还好,我没有掉进这个陷阱。这要感谢一个人,毕淑敏。那一天,在静静地听完晓东叙述我的发病经过之后,她说:
     
     “这是他自己的身体以一种最强烈的方式发出警告,必须有一个彻底的改变。”
     
     她的话给了我很深的触动。我第一次用批评的眼光打量自己过去这些年里“每天12小时,每周7天”的工作节奏。也就是从这一刻起,我开始考虑:也许,彻底改变自己比求医问药更重要!
     
     可是,什么叫“彻底改变”?又改变什么呢?
     
     大多数癌症患者的注意力,都是在寻访名医,还有那些让他们生不如死的药物。他们以为,只有医院、医生、种种现代医学手段和所谓“特效药”,才是癌症患者的唯一生路,却从来没有想一想,实际的情形有可能是另外一个样子。
     
     我虽然看不到癌细胞的生长,但我能够看到田野上杂草丛生的情形。你拿刀割,用火烧,用除草剂杀,它一时没了,却还是会再长出来。为什么呢?因为让它生长的环境——阳光、土壤、雨露,都还存在。我猜想癌细胞的情形也是一样。
     
     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癌症的治疗会那么困难?
     
     道理其实很简单。因为大多数癌细胞的生成和蔓延,并非直接源自病毒或者病菌,而是由于自身正常细胞的退化和变异。换句话说,它是我们身体的一部分。就好像人类刚刚出生时都是同样健康可爱的婴儿,但是其中一些人后来学坏了,变成危害社会的人。这些人如果不加控制,再加上诸多社会因素的催化,就会越来越坏,直到扩大为有组织的帮派,乃至造成更大规模的危害。我想,我们体内的癌细胞,大体也是这种情形。
     
     那么,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一个好细胞变坏?
     
     为了能够对这些情况多少有一些了解,我请教了一些医学专家,还查阅了一些书刊资料。可惜我的期待没有得到清晰的结论。导致癌症的原因极为复杂,而且因人而异,因地而异,医学界至今都还没有彻底搞明白。即使那些最有经验的专家们,说到这个问题也是见仁见智。我把他们的看法归纳起来,并且用一句外行人的话来概括,那就是,癌症的发生,是因为你身体里多了一些不该多的东西,少了一些不该少的东西。而这种情形,主要是伴随着人类的进步、富裕和他们对于享受的追求而发生的。
     
     下面几方面的原因是专家们公认的:
     
     1,遗传;
     
     2,环境污染;
     
     3,包括饮食在内生活方式和生活习惯;
     
     4,精神压力。
     
     好了。我们已经知道,癌症的治疗不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必须“追根溯源”;我们也知道了,癌症的发生源自几个最基本的因素。那么,我们现在应当如何追根溯源呢?
     
     首先是遗传,比如我的父母都有癌症病史,而我的家族长辈中还有好几位癌症患者。毫无疑问,从遗传角度看,我得这种病的概率会高于常人,而遗传基因是不能改变的。所以我决定,对于什么也做不了的事情就不再去想它。
     
     其次,来看环境。我们生活其中的环境每天都在恶化,其中一些因素,有可能诱使我身上的癌细胞活跃起来,还有可能让所有的治疗事倍功半,甚至完全没用。有些患者也许是看懂了这个局面,所以他们搬到宁静悠闲山清水秀的乡村。在我看来,这是癌症患者度过危机的最健康、最有效的办法之一。但是做到这一点有很多困难,所以只能量力而行。
     
     最后是“生活习惯”和“精神压力”。把这两项合二为一,其实也就是: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我意识到,在这方面,我的确有很多事可以做。
     
     北京肿瘤医院院长游伟程教授有个理论,促使细胞癌变的原因,有先天遗传因素,但主要是后天综合作用的结果。确切地说,癌症80%以上与环境因素及生活方式有关。这种说法意味着,改变自己的生活环境和生活方式,不仅可以做,而且不会白做。因为,这能在很大程度上让体内的癌细胞失去滋生蔓延的温床,就如同失去了阳光雨露和空气的野草。
     
     我的日常起居被彻底改变了。我每天花上半小时喝一小杯咖啡,再花上一小时吃一顿早饭。早餐通常吃杂豆煲汤、现磨豆浆鸡蛋、新鲜薯类和玉米、全麦面包和蔬菜水果。
     
     凭着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我可以感觉到时间的流逝,至于到底几点,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也不重要。对我来说,时间不再是金钱,手表早已不知丢到何处,手机也不再如影随形,电脑里的工作日程表已经空白很久。没有了西服革履、灯红酒绿的场面,也没有了不咸不淡的应酬。正装全都压在箱底,一双布鞋和一双凉鞋就足以让我度过四季时光。
     
     我每天用很多时间在户外度过的。在湖边踏青,在林中漫步,深深地吸进野草和泥土的味道,或者坐在阳台上,阅读一本40年前读过的老书。我习惯了安安静静地坐在音乐里闭目养神,习惯了眺望远山近水和蓝天白云,习惯了悠闲自在地吃一顿午饭,再美美地睡上一个午觉,然后等待黄昏的降临。

   第6节做好五件事:吃、喝、拉、撒、睡

     朋友们见我起死回生,脸上又有了红润,不免惊喜万分。他们曾无数次地登门看望,以一种尽可能随意的方式表达好意。
     
     这样过了一年,又过了一年,朋友们的眼睛里流露出奇怪和征询的神色。他们觉得我应当做点什么事情才好,又听见我总是回答“什么也不做”,不免疑惑起来。
     
     其实,所谓“什么也不做”,也只适用于社会生活的方面。说到个人,我每天的生活中仍有很多重要的事,需要认真对待。于是我换了一种方式来回答那些关心我的朋友:
     
     “每天做好五件事:吃、喝、拉、撒、睡。”
     
     ——“吃”。
     
     “只要能吃,就死不了”。“刘太医”第一次给我看病时曾这样说。
     
     我一直相信,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癌症病人的治疗途径五花八门,医生们也是见仁见智。不过,几乎所有人都不会否认饮食对于病人康复的影响。不过,说到吃什么和怎么吃,又是说什么的都有。
     
     我不懂营养学,在饮食方面也是个外行,但是我以普通人的逻辑来度量,总觉得,任何一种食品,不论是果蔬还是肉鱼,也不论红薯绿豆,还是蹄筋或者泥鳅,都包含着人体需要的成分,但你如果把它们的好处推向极端,说成可以取代一切,还能围剿杀死癌细胞,那就既不符合逻辑,也不符合常识,还会带来很大的副作用。另一方面,如果我们认定所谓“抗癌食品”全是痴人说梦。
     
     所以,我给自己制定的食物原则是“足够”,不是“绝对”。所谓“足够”,也就是根据自己的感觉,多吃那些有益的食品,同时在各种食物之间维持一个均衡点,而不是百分之百地偏向某一种饮食。
     
     具体来说,有“四足够”:
     
     足够杂。
     
     我每天吃的东西不会少于25种,包括5~8种谷类、3~5种豆类、1~2种薯类、至少6种蔬菜、1~2种鱼和肉(以鱼和禽肉为主)、3~5种干果、2~3种水果。
     
     足够粗。
     
     这是指粗粮或者富含粗纤维的薯类、蔬菜、水果。事实上,我很少吃精加工的米和面。每天吃的谷类,有超过三分之二是糙米、全麦面,以及红米、黑米薏米、大麦、荞麦、玉米、小米之类的杂粮。红薯是我每天早餐必有的食物。我在上午和下午的加餐,也不再吃任何精美细腻的糕点,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干果和鲜果。
     
     足够素。
     
     素食主义者不断阐述吃肉的害处,但我直到今天仍然不是一个素食主义者。
     
     我知道有一些研究表明,过量食用动物蛋白可能加速癌细胞的生长,可是这些研究并没有否认适量的动物蛋白仍是人体必须。另一方面,在我周围,有的癌症患者什么都吃也能长期存活。我只是凭借直觉认定,荤与素各自都有好处,也都有不足。营养(蛋白质)过剩与营养(蛋白质)不良,都不是好事。
     
     所以我给自己规定的原则是:“足够素”,但不“绝对素”。
     
     我一方面大大减少了肉类的摄入量,一方面也始终让自己的饭桌上保持一定比例的肉食。具体来说,肉食(以鱼和禽类为主)占每天食物总量不超过10%,其余全部是谷类、薯类、豆类、蔬菜和水果。重要的是,由于减少了肉食,所以有必要增加植物蛋白的摄入,以弥补动物蛋白的不足。这也是我大量食用大豆和谷类的原因。
     
     足够天然。
     
     我尽量去买各种原生态的食物,不买过分加工的食品。我已戒绝任何油炸食物,也几乎不去餐馆吃饭。我在家里采用的烹调方法主要是:煮、蒸、焯,以及少量的炒。无论素菜还是荤菜,除了盐之外不加任何调味品。
     
     这种饮食方式在开始时让我觉得不那么美味,但是习惯之后,品出各种食物的最原始的味道,那就别有一番滋味。
     
     ——“喝”
     
     水对于人体健康的重要价值,我是通过阅读《水是最好的药》这本书才在脑子里大大强化起来的。作者是巴特曼,医学博士,还是盘尼西林的发现者和诺贝尔奖获得者亚历山大·佛莱明的学生。
     
     鉴于我们的身体原本就是一个复杂的储水系统——水占有体重的75%,水的数量和质量对于人体的重要性是显而易见的。同样显而易见的是,大量喝水加快了体内废物的排泄,而排泄正是我们祛除体内毒素的最主要的途径。
     
     明白了这一点,我便把“喝”看得与“吃”一样重要。我每天要喝大约2400毫升水,其中大约两成在早晨起床后喝,四成在午睡后喝,一成晚饭后喝,其余部分则分散在上午和下午。虽然我并不相信巴特曼博士所谓“水是最好的药”,更不相信水的万能疗效。但我的确把“喝水”看作是我对付疾病的一个步骤。我不是在感觉“口渴”时才喝水,而是定时定量地安排我的“喝水”,就像吃药一样。
     
     ——“拉”和“撒”。
     
     我去看病时,医生通常会问我“大便如何”。我知道,“问诊”是医生对病人做出诊断前的必经步骤。所以,通过医生问什么和不问什么,我大致可以估摸出医生关注的焦点所在。医生关注病人的“大小便”——西医和中医都是如此,这说明无论现代医学还是传统医学,都会把“拉”和“撒”作为诊断的一个标志。
     
     每当医生问我“大便怎样”时,我总是回答:“正常。保质保量。”
     
     所谓“保质保量”,首先是尽量让每天的排泄有规律。比如说大便次数、时间、每次大便的多少、小便间隔的时间、一昼夜小便的总量……此外还有,大便的形状和颜色,小便的颜色。这些都是越稳定越有规律就越好。
     
     在大多数情况下,我的确能够做到“保质保量”。即使出现短暂的不正常,也能很快调整过来。
     
     ——“睡”。
     
     我把良好的睡眠看作康复之路上的力量之源,这首先是出于一种直觉。
     
     在我发病早期,总是昏昏欲睡的状态(后来我才知道,嗜睡是脑瘤患者的典型症状之一)。我很快发现,每当我睡上一个好觉,头痛和眩晕的感觉就会减轻,精神也好起来。所以,我尽可能地让自己每天都有充足的睡眠——能睡就睡。
     
     借助于“脑瘤”带来的“嗜睡感”,我很容易地改变了几十年来晚睡晚起的习惯,形成“早睡早起”再加一个“午觉”的作息规律。每天的睡眠时间不少于8小时。
     
     不久后我经历肺切除手术,脑袋里的“肿瘤”仍然顽固不化地待在那里,所以,身体更加虚弱。这种情况让我对睡眠质量也更加敏感。每天清晨和午后醒来时,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刚刚睡醒的这一觉对身体带来的影响。如果睡好了,我会觉得精神好些,就像那种久违了的健康时期的感觉重新回到自己身上。如果这一觉睡得不够深不够实,那么这一天的整个下午和晚上都会无精打采,陷入一种病态的疲倦。
     
     对于大多数癌症患者来说,一天两天“睡个好觉”并不难,最大的困难在于“每天”。我们闭门在家,无所事事,又有疾病的困苦和恐惧聚集在心。这样一年两年,三年五年,让自己始终保持一个良好的睡眠状态,而且不依靠任何药物,的确不容易。所以,在我看来,“睡”的关键不是生理问题,而是心理问题。

阿波罗网责任编辑:宋云

来源:凌志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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