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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共让他亲手处决自己的父亲 十年后...

—一幅“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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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刘少奇被打倒了,邓小平被打倒了,李井泉被打倒了。刘吉挺、张西挺両口子借着这股“造反”的强劲东风,从大牢里杀了出来,当上了宜宾地区革委会正副主任,因同一观点,刘张没有找他麻烦。不久暴发了‘武斗’,两派为争夺权力,在长江边上摆开了战场,爱人、儿子上火线参战,他也上了火线,两边隔着掩护体看不见。他一枪打过去,没有打中爱人,却把爱人身边18岁的儿子报销了。他哭他喊,自此与爱人分手。

中央“12.25”批示下达,“清理阶级队伍”,他是被清查对象。结果,地区市管会主任变成了市管员。这时他再不闹情绪,好象看穿了一切,管它“员不员”,只要能为人民服务就是革命,反而心安理得了。

他成天挎个铁皮喇叭,戴个红袖套,出入市场叫喊:“明码实价,不准强买强卖。”一天,市场上来了一对穿军装不戴五星帽徽的年青男女,买了两条大鲤鱼,不把钱付够,双方发生争执,他上前理论,批评这对青年男女不是。冷不防这男青年扬起手臂,重重给了他一个耳光,骂道:“混帐,你是什么东西。”他想冲过去,却发现这对男女青年后面站着几个大兵,一个个虎彪彪,象庙里的铁罗汉。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强咽了这口气。后来一打听,这对男女青年是军分区梁司令员的女儿和女婿。

当天他回到家闷闷不乐,一个劲儿的喝酒,越喝越上气,越觉得这世道不公平,没有真理,没有王法,有权有势的人太霸道。喝到天亮,面前堆了一大堆酒瓶,他突然走进厨房摸出一把雪亮亮的菜刀,跑到军分区大门前,一看见那威风凛凛腰垮冲锋枪的门卫有点傻眼,但他不示弱,却跳去跳来的叫阵:“梁××,你养的好杂种,打老子,是对的,你出来,我们评理去。”守门卫的大兵以为他是个疯子,不理睬他。他直骂得口干了,没趣了,最后铛的一声,把菜刀钉在军分大木牌上,似乎出了心中这股恶气,然后晃晃荡荡地回家睡觉。待他醒来睁开双眼,两个穿警服的地区公安局公安,站在他面前道:“曹刚山,你被捕了。”他揉着眼,莫明其妙地问:“什么事?”公安人员给他一边戴手铐一边说:“冲击军分区,杀人未遂。”他脊背冒冷汗,不敢分辩,乖乖去了看守所,后被判处有期徒刑8年,送来雷马屏农场唐家山大队劳动改造。

曹刚山来到唐家山劳动改造,受到了很好的“礼遇”,王管教原是他“征粮剿匪”武功队手下的一名小兵,有过关照,有过奖赏。他来的第一天,王管教专门从场部跑来看望他,一是叙友情,二是关照。王管教提醒他:“老队长,这是监狱,无产阶级专政的地方,说话行动得千万注意,身边犯人全是眼睛,稍不注意就是检举揭发,有些事我能包下来,有些事我包不下来,总之聪明人不要吃眼前亏。”他笑笑道:“老王,谢谢你对我的提醒关照,情况不同了,今后你也不要叫我老队长,不要为我影响你了的前途,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话虽这么说,王管教还是向中队打招呼,没有叫他到地里劳动,一下就当了学习组长。

在一段时间里,他也很安静,自个儿掏钱订了份《人民日报》,每天从报头看到报尾,仔细揣摩研究,看能否找到一个突破口。“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象演戏,“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一时这个派掌权,一时那个派掌权,不久林彪倒台,刘张下马。他认为机会来,便在狱中大肆翻案,寄出了一封封上诉信,把他说成是个“被迫害对象”,并在学习会上大诉其苦。犯人一封封检举揭发材料送到中队,中队送到场部,王管教看着叹气,低低骂了句:“老马不死旧性在。”在那“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谁也怕影响自己的前途,相反只要认为能对自己前途有利,便会大打出手。此时的王管教不但不再关照他了,甚至成了推他下崖的“火车头”。先是通过中队撤销了他的学习组长,再后是送入大部队的“严管队”。“严管队”24小时有武装看守,白天劳动由武装押着,吃饭解便要喊“报告”。曹刚山成天不仅叫喊无罪,还为被打倒的刘、邓叫屈,认为他们和自己一样,都是受林彪陷害的革命者。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他居然向毛泽东写了封“万言书”。内容写的什么,不得而知,自场部收到“万言书”后,他又从严管队升了一级——关进了场部小监。王管教专此找他谈过一次话:

“曹刚山,你为什么不认罪?”

“我无罪可认”。

“你为什么要诬蔑无产阶级专政?”

“我说的是不是事实?”

“你为什么要反对伟大领袖毛主席?”

“我是党员,按照党章规定,我有权利向党的主席提意见。”

“你在找死!”王管教气得跺脚。

“为真理而死,死得其所。”

他象吃了秤砣铁了心。王管教口里虽这么说,心里还是下不了这个决心,最后还是给他留下一条生路:加判为20年有期徒刑。但是曹刚山不接受,拒绝在《判决书》上签字。继续叫喊无罪,再次向毛泽东上“万言书”,公然说“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搞错了,犯了方向性错误”,还说“无休止地搞阶级斗争,国将不国,家将无家”,并用他切身事实作为佐证。由于他攻击到毛泽东的要害,上面批示下来四个字:“立即杀掉。”

判处死刑后,他戴上脚镣手铐,关在黑洞洞的小监里,成天倚墙思索,只要一阖眼,就看见被他毙了的父亲:五花大绑,背插死标,又听围观人窍窍私语地议论:“听说今天杀曹乡长的是他亲生儿子,他可爱他儿子了。儿子生下来缺奶,他亲自养条奶牛,每天三次挤奶去喂,唉,真想不到……”

“什么想得到想不到,人家是共产党员,得追求自己的前途,不站稳立场能当官吗!”

“共产党提倡检举揭发,大义灭亲,不然怎么能把老蒋打跑。”

“你们说这些都是屁话,世间上总得有个章法,哪有儿子毙老子的。”

“我看那儿子会遭报应的,老天不惩罚才怪。”

当时他想退缩,收回写给组织的请求,可是刑场上千百双眼睛在看着他。此时,他父亲突然转过头,曹刚山依然看见那张慈祥的脸,那两道长眉盖着的亲切眼睛,花白胡须遮着的嘴巴张开了:“娃娃,想不到老子到死在你手里。”

他慌了,双眼不敢看父亲,指头扣动了板机,“叭叭”一团火,一团绿阴阴的火光,带着呼啸的铁弹飞了过去。父亲一个踉跄,半边脑袋不见了,绿绿的草地上,全是白的脑花,红的鲜血。

“死了,他死了,是我杀了他,想不到而今轮到我了”他一惊是个恶梦,突然疯狂地叫起来:“报应呀!报应呀!”

“你叫什么,”监视看守他的武装跑来训斥他:“什么‘报应’?”

他不愿捧诉曲肠,怪模怪样地一个劲狂笑,突然喊出了极反动的口号:“打倒暴政!打倒毛泽东!”

王管教闻讯赶来,当机立断,火速下达命令:“快用力,把他舌头割了。”

武装、干部、狱医,十多个人涌进小监,用铁锤和手钳敲开他的口腔,并用外科手术器械开口器扩张嘴巴,再用舌钳将舌头拖出。王管教亲自持着一把锋利无比的尖刀,顺着他的舌根一转,立即满口鲜血喷了出来。他再也喊不出什么话语了,口腔里不断夹着“呼呼”的惨叫,喷出如注的鲜血。慌乱之中谁也没有料到,曹刚山这时突然飞越一腿,狠狠踢在王管教小肚上,踢得王管教喊妈叫娘在地上滚成一团。一个虎彪彪的武装,从地上拾起锋利的尖刀,抱着曹刚山的腿,把脚筋给他割断。所以在全场万名犯人的公判大会上,大家看到的曹刚山脸无血色,罩着带血的大白口罩,四个武装架着他听宣读《判决书》。

他死了,他和他父亲一样地死了。所不同的是他父亲死前没有割舌头,挖脚筋,只是枪眼穿的脑袋。他虽然保存着完好的脑袋,胸腔上却有数十个弹孔和刺刀扎下的黑洞……

责任编辑: 李广松  来源:往事微痕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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