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队早已知道知青的到来,提前就安排了一名社员为我们做了午饭。由于当时条件艰苦,我们的一日三餐总是玉米面大饼子和白水煮白菜,而且天天不换样,连酱油和味素也舍不得放,吃得我们个个胃里反酸水儿。大家企盼的是,菜汤上面若能漂出一点油花儿或者放入几块豆腐也会让人有点食欲啊!
秋收割地开始后,队里开了豆腐房,地点就在队部的外屋地。外屋地的北侧有一个特大号的大铁锅,那是生产队为给牲口添加精饲料隔三差五用其烀黄豆的。如今开了豆腐坊,正好可以利用大铁锅熬豆浆。大铁锅一旁新安置了一个大磨盘,那是用来磨豆子的。在大铁锅垂直上面的房梁处吊了一个大铁钩子,那是用来吊豆包用的。将刚刚磨出的豆浆倒入豆包里,挤出豆浆,再把硌出的豆腐渣用来喂牲口。
记得,当年队长指定的豆腐师傅是一位名字叫韩锁臣的青年农民。当时的他30多岁的样子,膀大腰圆的身板,浑身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每天晚上,韩师傅要把豆子放入缸里用水泡上一宿。第二天早上三四点钟,他再把泡好的黄豆捞到水桶里,然后就可以磨豆子了。
他先在磨盘下面放好盛放豆浆的水桶,再把驴套在磨杆上,然后用一块布蒙上驴的眼睛,小毛驴就会低头只顾拉磨了。小毛驴只管低头拉磨,其它的活还得靠韩师傅亲手去干。小毛驴每拉一圈,韩师傅就往磨眼里填勺带水的豆子,于是,磨盘缝里便汩汩地不断冒出豆浆。
像乳汁一样雪白的豆浆,散发出淡淡的豆香。眼见水桶里的豆浆快要满了,韩师傅会用瓢把豆浆一瓢一瓢地舀进吊在大铁锅上面的豆包里。
那个豆包,是把一块过滤布的四角分别系在交叉木棒两端,使之形成一个四个角的网兜挂在铁钩上。待生豆浆灌满了豆包后,韩师傅开始上下左右地摇晃那个吊在大铁锅上面的豆包。于是,豆浆汁就会不断地从豆腐包的经纬的空隙中渗漏出来。过了一会儿,看到豆腐包渗漏的豆浆汁逐渐减少,最终不再渗漏了,豆腐包里就剩下豆渣了。为了将豆腐渣里残留的豆浆全部挤净,韩师傅这时会拿出两根一头用结实的绳子绑好的木棍子,夹住鼓胀的豆腐包,两支胳膊用力将两根木棍的另一头紧紧的合拢。利用杠杆原理,经过这样几次变换不同位置的挤榨,最终将豆腐渣里残留的豆浆全部挤了出来。
接着,韩师傅点燃了事先放入灶坑里的玉米秸开始熬豆浆。过了片刻,锅里的豆浆便逐渐翻滚起来,沸腾的豆浆不断冒出热气腾腾的蒸汽,于是满屋子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浓浓豆香。
豆浆熬好了之后,就着豆浆的热乎劲儿,韩师傅用瓢把豆浆舀到有豆腐包布过滤的二缸(个子很矮的半截缸)里,热气腾腾的纯豆浆汁顺着滤布流进二缸里,顿时满屋子弥漫在蒸汽中。
接下来,韩师傅用瓢先扬了几下滤好的豆浆汁,再用瓢舀了一点豆浆,用舌头舔一舔,直到感觉豆浆的温度降到了适当的温度,然后他不慌不忙地倒入适量的卤水,又用木棍顺时针搅拌几圈,这就是卤水点豆腐的过程。
这时,韩师傅把过滤布放在豆腐盘子里铺好,再用瓢把点好卤水的豆浆倒进豆腐盘里,倒满以后,蒙上豆包布再用木板压在上面,压出豆浆里的水,压出水的豆腐便硬实了。于是,方才还似水一样的豆浆就变成了硬实的豆腐。
有了豆腐,青年点的伙食也可以改善了。尽管还是平日的白水煮白菜,只要在里面放上几块豆腐,那视觉和味觉都会大大地改变。原来难以下咽的玉米面大饼子,有了大豆腐的佐餐,也会让我们食欲大增。即使碗里放块豆腐,倒上一点酱油,再用手折上几段小葱,做一个小葱拌豆腐,也会让你吃得杠香。
2022-04-13